要将道长已经仙逝的消息告知唯一能算作他亲属的宋渡雪。
杨净玄前去找宋渡雪时惴惴不安,无为子毕竟是三清山的大能,却因为朱家的事情殒命,若宋渡雪要问他们的责,他无话可说。
谁知宋渡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早早地等在房中,默不作声地听完,不仅没有无理取闹、疑神疑鬼,反而非常通情达理地点了个头,接过了杨净玄递来的拂尘,一个字也没多问。
杨净玄对宋渡雪了解不多,只对他在鸣玉岛上干出的种种荒唐事有所耳闻,印象还停留在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公子上,此时担心他心中别有他想,忍不住道:“宋公子,无为子道长为大义而死,我等感激涕零。但眼下困境未破,还请公子节哀,哪怕是为了道长这份恩情,我等也定会将公子平安救出此地。”
宋渡雪神情淡淡的,自始至终没什么改变,好像丝毫没被无为子的死讯触动,听完这句,他略微颔首,端起茶杯抿了口,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杨净玄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孤身一人远赴他乡,不仅身处险境,唯一的保护伞还消失了,虽然宋渡雪不是个普通孩子,可归根结底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些事对他来说,的确有些残酷了。
但杨净玄也的确没什么可再说的,只能起身告辞。
送走杨净玄后半晌,直到桌上茶都凉了,宋渡雪也没有动。
许久过去,他才双手把拂尘轻轻放到桌上,低声道:“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听。”
房外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潇湘从后窗一路小跑过来,一手扶着门框,边喘气边急促地问:“公子,他、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宋渡雪直视着她的眼睛,极缓慢却又极郑重地点了点头。
方才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潇湘虽然清楚地听见了杨净玄所说每一个字,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似的。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就是界线,映得里面的杨净玄和宋渡雪都像是在光怪陆离的梦里,一字一句都那么荒谬可笑。
但此时见到桌上无为子的拂尘,还有宋渡雪凝重的目光,这份割裂感忽然便消失殆尽,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无为子死了,从此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个虽然很厉害,却从来不会对她另眼相待、总是笑眯眯的和蔼老头,再也不会出现了。
潇湘站在原地抽泣了起来。
此时她也不顾什么礼仪,抬手胡乱地抹着脸,连鼻涕带泪一起蹭到了青丝罗裙的袖子上。
宋渡雪叹了口气,将她从门口拉到桌子边,给她倒了杯热茶,轻轻拍着她的背:“别伤心,既然他是自愿赴死,我们也不必为之过多流泪。”
潇湘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冷血,一边哭得直打嗝一边打开他的手,生气地指责道:“你胡说!什么叫、自愿!如果、如果——嗝——如果没有那个劳什子鬼王,道长他怎么会——嗝——怎么会死!”
“是吗,我倒觉得他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一定没有那么无奈。”宋渡雪拉下潇湘捂在脸上的手,示意她看往窗外。
小院里那棵长得不尽人意的秃枝树经过一夜的努力,终于跨越了两个季节,憋出了一树粉嫩的花苞,又使尽浑身解数、冲破层层险阻,在灵气最浓郁的北边绽开了三两枝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