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登徒子调戏女子时并无二致,这小家伙年纪不大,自尊倒不小,当即恼羞成怒地小声叫嚷起来:“我自己能行!”
朱英才懒得顺他的少爷脾气,她耳目都比宋渡雪这个凡人聪灵不少,低声喝道:“嘘,里面有人起来了。”
那响动古怪得很,时而急促焦急,时而缓慢痴懒,毫无规律可言,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证明里面多半不是个清醒人。
只听“嗤”的一声,屋内竟然点起了灯,橙红的火光映在雕花窗的绸布上,照出里面一道幽幽的人影。
那人影如同皮影戏中人偶一般,迈着僵硬的步子,一摇一摆地从卧房走到窗台边,似乎是坐下了,竟抬手慢慢抚起自己的发来。
朱英惊疑不定地与宋渡雪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满了困惑:这究竟是人是鬼?
“走,去看看。”朱英果断拍板道,宋渡雪想抗议都没法,此刻受制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
还不待两人小心翼翼地摸到窗边,屋里忽然传出一声仿佛揪着人脑袋顶的尖细唱腔,那人居然吊着嗓子唱起戏来了。
宋渡雪仔细分辨片刻,听出他唱的是着名的京戏《薛平贵与王宝钏》中的一段,曲是好曲,可惜唱戏人功夫不咋地,不仅唱得磕磕绊绊、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喉中还仿佛卡着痰液,声音粗哑干涩,毫无婉转之感。
“无限悲苦遥遥望关山,几回回梦里忽闻平郎现。醒来时孤月清冷映窗寒,十八年盼夫归苦熬日月。”
“十八年呀——”
宋渡雪忽然推了推身边的朱英:“等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
正全神贯注听里面那人鬼哭狼嚎的朱英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的确有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的气味从房中散出来。
再看那窗上倒映的人影,背后闪烁的烛光明显扩大了一圈,已经不能用烛光形容,应当叫做跳跃的火舌。
朱英惊道一声“不好”,当即飞掠到窗前,窗上的木锁形同虚设,被她一记手刀轻松劈断,两扇雕花窗也被同时推开——
如果窗内景象能被记录下来,应当可以成为许多孩童做噩梦的素材。
书柜里的书卷被点着了,散得满地都是,顺着帷幔席卷了整张罗汉床,满屋黑烟缭绕。而背对着熊熊燃烧的罗汉床,范文远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正像个女人一样侧腿坐在梳妆镜前,用牛角梳缓慢地梳自己的头发。
他每梳一次就连带着附着的头皮扯掉大把,尽数血肉模糊的在他脚下落成一团,而他本人已经成了个满头烂疮的疯老头,比起朱英上次见他足足老了十岁有余。
见到朱英,范文远好像并不意外,反而冲她咧嘴一笑,自己撑着桌子缓缓站起,嘴里继续哼到:“十八年呀……”
朱英见他动作,心中登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探身要去抓他,却没够到。
范文远将手中梳子重重摔到地上,牛角梳顿时摔成了三半。
他此时已经彻底没了唱腔,只剩下一句凄厉的惨叫:“十八年呀!”
随即纵身扑向火海。
等朱英拼尽全力把他捞出来,别说活着,连人样也没了,身上皮肤都烧成了焦黑的炭,整间东厢正房火光冲天,黑烟漫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