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陈默这样的人面前。
陈默并没有嘲笑他,反而点了点头:“很实在的想法。
生存是第一位的。”
他顿了顿,看着林致远在车窗反射中有些模糊的脸,“不过,燕华园里,除了知识,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那里是思想的汪洋,你会看到很多不同的船,驶向不同的方向。
重要的是,找到你自己的灯塔。”
思想的汪洋……自己的灯塔……林致远默默咀嚼着这些话。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目标只有“考上大学”
的农家子弟来说,这些词语太过遥远和抽象。
但他能感觉到陈默话语里的真诚和某种期望。
“那……你的灯塔呢?”
林致远鼓起勇气反问。
陈默沉默了片刻,车窗上映出他清亮的眼神:“我想看看,这个国家,究竟应该走向何方。
而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林致远心上。
这个话题太宏大了,林致远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低下头,又看到了怀里母亲烙的饼。
他默默地掰下一大半,递给陈默:“陈默,你饿不饿?尝尝我娘烙的饼。”
陈默看着那块卖相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干硬的饼,没有一丝犹豫,接了过来,认真地道谢,然后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很好吃,有麦子的香味。”
他评价道。
林致远心里一暖,也拿出自己那块小一点的饼,就着已经不那么冰凉的汽水,吃了起来。
这是他在这个拥挤、嘈杂、充满未知的旅途上,吃过最安心的一顿饭。
后半夜,林致远终究是扛不住疲惫,抱着包裹,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赵瑞龙和陈默的脸,有冒着气泡的北冰洋汽水,有母亲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眺望的身影,还有陈默口中那片无边无际、名为“沧溟”
的思想的海洋……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沉沉睡去的时候,陈默借着过道昏暗的灯光,又翻开了那本《存在与虚无》,笔尖在“人是自由的,人即是自由”
这句话下面,划下了一道浅浅的线。
而卧铺车厢里,赵瑞龙躺在还算舒适的中铺,并没有立刻入睡。
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车顶,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林致远……有点意思。
陈默……更不简单。
这大学四年,看来不会无聊了。”
绿皮火车,载着三个出身、性格、志向迥异的年轻人,也载着一个时代朦胧的期望与躁动,坚定不移地撕裂黑暗,向着黎明前的北京,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