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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瑞龙显然对这位气质独特的同龄人也很有兴趣。
“陈默。”
男生简单回答,伸出手,先跟赵瑞龙握了一下,然后又伸向林致远。
他的握手有力而短暂,不像赵瑞龙那样热情外放,也不像林致远那样拘谨。
“陈默……好名字,人如其名。”
赵瑞龙咂摸了一下,又看向他手边的书,“《存在与虚无》?萨特的?可以啊哥们儿,看这么深奥的书,哲学系的?”
陈默摇摇头,淡淡一笑:“不是,法律系。
随便看看,打时间。”
“法律好!
将来不是大法官就是大律师,前途无量!”
赵瑞龙竖起大拇指,然后又指向自己,“我,经管系,赵瑞龙。
他,林致远,中文系。
咱们这算是文、法、商三巨头在火车上胜利会师了啊!”
他说话总带着一种夸张的戏剧感,让林致远有些想笑,又有些羡慕他的自来熟和自信。
陈默也被他逗笑了,推了推眼镜:“巨头不敢当,都是去求学的。”
三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赵瑞龙是天生的谈话中心,他从北京的天气谈到即将开始的校园生活,又从时下流行的歌曲谈到国家正在进行的“价格闯关”
,知识面之广,让林致远暗自咋舌。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地听着,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来自更广阔世界的信息。
陈默话不多,但每每开口,往往能点到要害,或者提出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当赵瑞龙高谈阔论“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这种社会现象时,陈默会轻轻说一句:“这只是转型期的阵痛,知识的价值长远来看必然回归。”
当林致远偶尔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问一个关于“市场经济是不是资本主义”
的朴素问题时,陈默会耐心地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计划和市场的区别,没有一丝不耐烦。
林致远感觉到,赵瑞龙和陈默,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像一团火,热烈、外放,渴望燃烧和照耀;一个像一潭深水,沉静、内敛,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力量。
夜幕渐渐降临,车窗外的景物模糊成一片片移动的暗影。
车厢里疲惫的人们以各种奇特的姿势陷入睡眠,鼾声、梦呓声、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
赵瑞龙终于扛不住,回他的卧铺车厢睡觉去了。
临走前还拍着林致远的肩膀说:“坚持住,明天就到了!”
座位上的人换了一波,林致远终于得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依旧不敢睡得太沉,怀里抱着包裹,头一下一下地磕在玻璃窗上。
陈默也没有睡意,他收起书,看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忽然轻声问林致远:“林同学,你去燕华,想学什么?”
林致远愣了一下,没想到陈默会问这么“正式”
的问题。
他想了想,老实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我们老师说,中文系是万金油,好分配工作。
我就是想……跳出农门,吃上商品粮。”
这是最真实,也最朴素的愿望,说出来甚至有些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