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从御花园假山上摔下来,也是这种心脏悬空的感觉,只是眼下这“假山”,底下埋的不是软垫,是能把人砸成肉饼的礁石。
“贵人…您要是怕…”宇文霜声音发颤,却把腰间的牛皮绳解下来,“我先下去探路,您等我站稳了再……”
“别废话。”李琰打断她,弯腰抓起麻绳。掌心的伤口蹭到粗糙的麻线,疼得他倒吸冷气。他想起去年亲征突厥时,也是这样的绝境,当时他咬着牙领着玄甲军夜袭敌营,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战场——何况身边还有宇文家祖孙俩。“帮我把绳子系紧。”
宇文霜的手快得像在穿针引线,眨眼间就把两根绳子在两人腰间打了个死结。她的指尖蹭过李琰腰侧的箭伤,他疼得闷哼一声,却见小姑娘抬起头,眼睛亮得像火把:“贵人放心,我八岁就能爬鹰嘴崖,这绳子比爷爷编的藤梯结实多了。”她说着转身面朝岩壁,脚尖在石缝里点了点,“您瞧,这凸出来的石头跟鹰嘴似的,踩稳当了就掉不下去。”
李琰学着她的样子转过身,后背对着深渊。麻绳冻得像铁丝,攥在手里生疼,他数着呼吸往下挪,第一脚就踩空了——整个人猛地一坠,腰间的绳子勒得肋骨生疼,肋下伤口像是被人泼了盆滚油,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左脚!往左半尺!”宇文霜的喊声从下方飘上来,混着风声显得忽远忽近,“那儿有块凹进去的石头!”
李琰咬牙踢腿,脚尖终于碰到块凸起的岩石。站稳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低头一看,宇文霜已经在下方五丈处,像只小松鼠似的蜷在岩壁上,手里还攥着根备用的麻绳。
“对啦!就这样!”她仰头冲他笑,雪花落在她睫毛上,“您看那冰棱子,像不像宫里的水晶帘子?抓稳了,比汉白玉还结实!”
这话倒没错。李琰的手指冻得没了知觉,却能清楚摸到冰棱表面的纹路,像被刀削过似的锋利。他忽然想起太液池冬天结的冰,婉儿总带着皇子在上面滑冰车,小家伙笑得口水都冻成了冰溜子——这念头刚冒出来,脚下一滑,整个人又晃了起来。
“抓住我!”宇文霜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下方,伸手攥住他的手腕,“踩我脚底下那块石头!对,使劲儿!”
小姑娘的手劲大得出奇,硬是把他拽到了下一个落脚点。李琰这才发现,她腰间的绳子不知何时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泛黄的麻芯——这绳子怕是用了好些年了。
“爷爷编的绳子,能用十年。”宇文霜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扭头咧嘴一笑,“去年山洪暴发,他就是用这绳子把全村人都拽上了山。”
说话间,又一道狂风刮过,麻绳剧烈晃动起来。李琰感觉自己像个被风吹得打转的灯笼,双手死死攥住绳子,指甲缝里渗出血来。宇文霜突然惊叫一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上方一块冰棱断裂,正朝他们砸下来!
“低头!”李琰想也没想,一把将宇文霜按到岩壁上。冰棱擦着他后背砸下去,在浓雾里划出道白影,半空中就碎成了齑粉。宇文霜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分不清是雪花还是眼泪。
“谢…谢贵人…”她声音发颤,却很快抹了把脸,“快到了!您瞧,爷爷在生火!”
李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岩台上腾起簇火苗,宇文拓正跪在那儿调整撑杆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