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江州田野,曲辕犁翻出的田垄在晨雾中如墨色波浪。
郗自信站在刺史府衙的箭楼上,望着农人用他改良的连枷打谷,效率比之前提高近倍。
粮仓新收的冬麦堆成小山,颗粒饱满,与他袖中那节干瘪的甘蔗形成鲜明对照——那是文帝去年冬赐下的贡品,如今成了新政成效的见证。
“相王,建康快马!”
随从捧着文书冲上城楼,蜡封上的“元嘉新政”
朱印在春光中泛着油光。
文书里详细记载着江淮屯田的亩数激增,“曲辕犁推广处,亩增三斗”
的批红下,是文帝御笔亲书的“朕悔不早用”
。
郗自信抚摸着文书边缘的刻痕,那是他上月冒死呈上的《水利续策》,此刻竟见御案朱批:“如议行,勿使民劳。”
半月后的建康宫,含章殿的铜漏声被庆功宴的丝竹淹没。
文帝刘义隆亲自斟酒,龙袍上修补过的日月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车子,”
他指着殿外新修的翻车灌溉模型,“这东西果然好用,朕命人在玄武湖试了,比旧法省了半数劳力。”
郗自信望着模型精巧的齿轮,想起相府西厢房那具被查封的原件,如今却收到宫内成了宫廷摆设。
突然,内侍尖声禀报:“陛下,北方急报——拓跋焘遇弑身亡!”
文帝手中的玉杯“当啷”
坠地,酒液在金砖上蜿蜒成河。
他突然狂笑起来,拍案震得案头的《元嘉新政录》哗啦啦翻页:“天助我也!
拓跋焘一死,北方必乱,此时不北伐,更待何时?”
郗自信看见他眼底的狂热,与元嘉二十七年誓师时如出一辙,不禁捏紧了袖中的《积谷防旱策》。
“陛下,”
他踏前半步,广袖扫过殿中堆积的新政图册,“拓跋焘虽死,然伪魏根基未动。
臣请陛下给新政三年,待粮草丰足、甲兵精锐,再议北伐不迟。”
文帝的笑容骤然僵住,指节叩击着案头的青铜爵:“三年?朕等得起,百姓等得起吗?昔年霍去病封狼居胥,何曾等过三年?”
殿外的丝竹声突然走调,恰如郗自信此刻的心跳。
“陛下,”
郗自信的声音压过喧嚣,“汉初文景积粟数十年,方有武帝之胜!
今新政初行,太仓之粟虽增,然边郡储备仍虚。”
他指向殿角堆放的兵器架,上面陈列的仍是曹魏旧戟,“若仓促北伐,恐重蹈元嘉二十七年覆辙。”
文帝突然起身,龙袍扫落案上的《屯田奏议》:“你总提旧事!
如今拓跋氏内乱,此乃天赐良机!
车子,难道你要学檀道济,养寇自重?”
这话如冰锥刺破殿中暖意,郗自信看见侍臣们纷纷后退,唯有沈庆之按剑而立,铁刃甲的肩吞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跟着一同劝谏文帝。
“臣不敢比檀公,”
郗自信跪倒时,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
“但请陛下念及江淮百姓,他们刚从饥荒中缓过劲来。”
文帝沉默良久,说道,“车子,朕答应你,只带三月粮草,若不胜则还。”
第三次北伐的誓师大会在夏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