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辛弃疾带领飞虎军离开石城的第二天。
石城牢狱的霉味像一张浸了胆汁的破布,死死糊在穹顶的茅草间。
第三日的晨光从墙缝里挤进来,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细瘦的金线,照亮了稻草堆里蜷缩的身影。
拓跋石的睫毛颤了颤,耳尖那撮标志性的灰毛突然绷紧——三丈外传来靴底刮过石板的声响,拖沓,带着酒后的虚浮。
这是清晨换班狱卒的脚步声,此人嗜酒如命,每日换岗必带着满身酒气,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活像串催命符。
“拓跋石,吃食。”
狱卒的声音隔着铁栏飘进来,混着浓重的酒气和劣质麦饼的酸馊。
木盘“哐当”
砸在地上,几只绿头苍蝇嗡地扑上去,在霉的饼块上乱爬。
拓跋石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怯懦,嘴角挂着涎水,铁链在手腕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官爷。
。
。
官爷行行好,”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小人想。
。
。
想如厕。
。
。”
这三天来,他日日如此,就连咳嗽都刻意压得像只病猫,只为让看守放松警惕。
狱卒不耐烦地咂嘴,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钥匙串。
就在这弯腰的刹那,拓跋石眼中的怯懦骤然褪去,只剩下淬了冰的狠厉。
他像头蓄势的豹子猛地扑上前,铁链勒得手腕皮肉外翻,伸出监牢的左手死死扣住狱卒的咽喉,右手闪电般夺过钥匙串。
“呃。
。
。”
狱卒的眼球瞬间凸起,拓跋石故意撞在石壁上磕破的嘴角迸出血沫,溅在对方惊恐的脸上。
这道伤口是昨夜精心准备的伪装,此刻混着唾沫啐在狱卒脸上,更添几分疯癫之相。
“说,刀在哪?”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腹已摸到对方腰间的环刀。
狱卒的喉骨在掌心出脆响时,拓跋石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鲜卑男儿的刀,要么斩敌,要么殉国。”
父亲当年跟随道武帝在参合陂战死时,手中还紧攥着半截槊杆,那是拓跋家族刻进骨血的骄傲。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拓跋石听见远处传来另一名狱卒查看的脚步声。
他迅剥下狱卒的服饰,将染血的环刀别在腰间,又从稻草堆里翻出早已藏好的一小撮硫磺——这是石城之战溃败时,他从随军工匠那里抢来的保命之物。
穿过狱道时,两侧牢房里的北魏死忠纷纷惊醒。
一个断了腿的百夫长挣扎着扑到栏边:“将军!
我们就知道您会。
。
。”
拓跋石反手将钥匙丢过去,声音冷得像冰:“度快,东门有接应。”
他换上狱卒服饰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牢房里就爆出铁链撞击的巨响。
石城的晨雾裹着水汽,打湿了拓跋石的鬓。
他低着头穿过街巷,腰间的环刀随着步伐轻晃,刀鞘上还沾着三名狱卒的鲜血。
路过城隍庙时,檐角的铜铃突然轻响,三声短促的狼啸从廊柱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