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她之前总想着“保护文化”“留存记忆”,却忘了这些记忆早就藏在村民的话里,藏在老槐树的年轮里。就像张奶奶记得树的粗细,李阳记得小时候在树下捉蝉,王建国记得去年暴雪后大家一起抢救树枝的场景——这些细碎的片段,比石碑上的文字更鲜活。
下午挖坑的时候,天忽然阴了下来。乌云从远处的山尖滚过来,风也变得凉飕飕的。王建国看了看天,招呼大家加快速度:“赶紧挖,别等会儿下雨。”几个村民拿着铁锹,一锹一锹地往出铲土,泥土里混着几根老槐树的须根,须根泛着浅棕色,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小心点,别伤着树根。”林砚蹲在坑边,看着须根被小心地挪到一边,心里忽然有个念头冒了出来。她站起身,走到王建国身边:“王书记,咱们能不能在碑上留个小口?把这些须根引到碑的另一边去?”王建国愣了愣:“引根干啥?碑是石头的,根又长不进去。”林砚指着坑里的须根:“根长不进石头,但能围着碑长啊。等过几年,根绕着碑,碑靠着树,多好。”
王建国盯着须根看了半天,又看了看老槐树,忽然笑了:“你这丫头,想法还挺多。行,就按你说的办,在碑底留个槽,让根能过去。”
傍晚的时候,坑终于挖好了。就在大家准备把石碑抬进坑里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雨丝细细的,落在老槐树上,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轻声应和。王建国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大声说:“别停,趁雨小,赶紧把碑立起来!”
几个年轻小伙齐心协力,把石碑抬进了坑里。石碑立起来的那一刻,林砚忽然发现,石碑的西侧对着大巷,东侧靠着老槐树,而她之前担心的“偏”,此刻却成了最好的模样——乡亲们从大巷过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石碑;而老槐树的根,能顺着碑底的槽,慢慢往西边延伸,像是在悄悄抱住石碑。
雨渐渐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金色的光洒在石碑上,也洒在老槐树上。林砚蹲在树根旁,看着石碑上还没刻字的石面,忽然想起了刚来村里的那天。那天也是傍晚,她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村民们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孩子们在树下追逐打闹,张奶奶坐在门口纳鞋底,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村子就像这棵老槐树,根扎得深,叶长得茂,每一个人,都是这棵树上的一片叶子,一朵花。
“小林老师,你看啥呢?”李阳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林砚。林砚接过水,指了指石碑和树的缝隙:“你看,等明年春天,这里说不定会冒出新芽。”李阳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笑了:“说不定还会开出小花呢。到时候,碑上刻着字,树上开着花,多好看。”
石碑上的字是半个月后刻的。林砚请了县文化馆的老书法家,刻的是“共生槐”三个字,守家园。”刻字那天,村里的人都来了,张奶奶还带来了一篮刚蒸好的馒头,分给大家吃。馒头的香气混着墨香,飘在老槐树下,格外好闻。
又过了一个月,林砚要回县城了。离开的那天早上,她特意绕到老槐树下。石碑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更亮了,“共生槐”三个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而老槐树的根,果然顺着碑底的槽,往西边延伸了一小段,浅棕色的须根贴着石碑,像是在轻轻缠绕。
林砚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须根,又碰了碰石碑。她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