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一天,叶东虓就在旧楼门口摆了张长条桌,上面放着“征集老木工工具”
的牌子,旁边堆着刚买的矿泉水。
太阳升到头顶时,才有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挪过来,盯着牌子看了半天。
老人穿件洗得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左手食指第一节缺了小半块——叶东虓认得这种痕迹,是被电锯伤过的老木工。
“你是……老叶家的小子?”
老人眯着眼打量他。
“是我,李伯。”
叶东虓赶紧递过一瓶水,“您还记得我?”
李伯接过水,没拧开,而是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露出个巴掌大的墨斗。
墨斗的木头外壳已经包浆亮,像块深褐色的玉,线轮上的棉线还缠着些干涸的墨渍。
“你爸当年借过我这墨斗,给厂里做调度室的书柜。”
李伯用没受伤的手指摩挲着墨斗,“他说这墨斗线走得直,画出来的榫眼没偏差。”
叶东虓接过墨斗,入手沉甸甸的,木头的纹理里仿佛浸着墨香。
他试着拉动线轮,“咔嗒”
一声轻响,像几十年前的时光被唤醒了。
“李伯,这墨斗……能放进展馆吗?”
李伯咧开没牙的嘴笑了:“放吧放吧,留我手里也是落灰。
让年轻人看看,以前没激光水平仪的时候,咱木匠靠啥把活儿做周正。”
消息传开,来送东西的人渐渐多了。
张婶抱来一个缺了腿的马扎,说是她老伴儿年轻时给车间做的,后来腿断了舍不得扔,在家里搁了三十年;收废品的老王蹬着三轮车来,从废品堆里翻出一把木柄刨子,刨刀上的锈迹擦不掉,却能看出当年磨得有多锋利;甚至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抱着个小木箱来,说是爷爷去世前留的,箱子里装着几十根不同型号的木锉,每根都用红绳系着名字。
“爷爷说,每种锉子有每种锉子的脾气,得记着它们的名字,才好用。”
小姑娘红着眼圈说。
叶东虓把这些物件一一登记,用软布擦干净,暂时放在临时搭的架子上。
江曼则带着施工队在楼里测绘,时不时从二楼探出头喊他:“东虓,三楼那面墙是承重墙,不能拆!
你说的那台老刨床,得从窗户吊进来!”
傍晚收工时,架子上已经摆满了物件:锛子、凿子、鲁班尺、线勒子……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这些木头与钢铁的物件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叶东虓拿起那把缺了口的刨子,对着光看,刨刀的刃口虽然锈了,却依然能映出他的影子。
“它们好像在说话。”
江曼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手里拿着张草图,“你听,这刨子在说它刨过多少根木头,那墨斗在说它画过多少条直线。”
叶东虓笑了,把刨子放回架子上:“等展馆开了,就让它们好好说给更多人听。”
这时,门口又传来脚步声,一个头花白的老太太,背着个竹篓,颤巍巍地走进来。
竹篓里露出半截弯曲的木头,像是某种工具的柄。
“我找叶东虓。”
老太太声音有点哑,“我是周木匠的老伴儿,他走之前说,要是有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