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姐的话像一盆冰水,试图浇熄那刚刚燃起的小小火苗。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泡脚的水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机器轰鸣。
小赵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但嘴唇却下意识地微微嘟起,显然并不完全信服。
李秀兰低着头,用力搓洗着工装,指节用力发白。
张大姐和王姐的话,捆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能感觉到那沉重、延续了千百年的观念,正试图将她牢牢按在原地。
室友们的话,混杂着白天王老锤等人的嘲讽,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委屈、犹豫像潮水般涌来。
但当她抬起头,看到窗外远处厂房那高耸入云、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的行车轨道时,白天通知上那些滚烫的字句又一次浮现心头。
她想起的只有陈书记在大会上说的“有尊严、有技能、有盼头”,想起“工人阶级能够领导一切”的豪迈。
她猛地将手里的工装按进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张姐,王姐,”她抬起头,眼神里虽然还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我想好了,我要去报名。
我不想一辈子就在流水线上洗洗涮涮那几个零件,然后随便找个人嫁了。
我想看看,上面的风景是不是不一样。
丢不丢人,能不能成,总得试过了才知道!”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
张大姐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有不解,有担忧,或许,也隐藏着一丝被压抑、同为女性的羡慕与期待。
李秀兰知道,她选择的这条路,也许难走。
但改革的种子已经在她心里破土,再难,她也要迎着风雨,向上生长。
大会的激情在日常生产的惯性中逐渐冷却,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陈朝阳深知,改革的蓝图若不能刻进车间的铁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