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让帝俊被彻底“取代”的,是道教的兴起。魏晋之后,道教搭建了一套完整的天界体系:有凌霄宝殿,有玉皇大帝,有三清四御,还有天兵天将。玉皇大帝住在凌霄宝殿里,管着三界十方、所有生灵,有明确的宫殿,有严格的等级,跟帝俊那种“没固定住处、神系松散”的样子完全相反。百姓们更愿意信这样的天帝——遇到灾荒可以求玉皇大帝降福,遇到灾祸可以求玉皇大帝保佑,而那位没固定家、事迹又散的帝俊,慢慢就成了古书里一个模糊的名字。
其实帝俊并没有真的消失,他的神性被拆到了好多神明身上:玉皇大帝接了他“天帝”的位子,太阳星君和太阴星君接了羲和、常羲管日月的责任,农神后稷接了他“养万物”的恩情,射日的羿成了独立的英雄神。就像甘渊的水汇入了东海,西海的月光映在了长河里,帝俊的痕迹还在天地间——春天的朝露,是羲和给日轮洗澡时掉的水珠;秋天的月光,是常羲给月轮织的云裳;田里的五谷,是后稷从天上带来的种子;天边的红日,是羿特意留下的那一轮。
现在再读《山海经》,只有翻到“羲和生十日”“常羲生十二月”“帝俊赐羿彤弓素矰”这些句子,才会想起那位上古的“日月之父”“万物之祖”。他没有凌霄宝殿的威严,没有玉皇大帝的名气,却在天地刚定的混沌里,为人间点亮了日月,播撒了生机。或许被遗忘并不是遗憾——毕竟他最想看到的“天地有序,万物安康”,早已变成了人间最美的烟火,一年又一年,从来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