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小节:病榻噬髓
邺城方向的晨光尚未穿透襄阳城头那层死气沉沉的薄雾,州牧府邸深处,那间象征荆州权力核心的寝殿,已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腐朽与甜腻交织的异气彻底笼罩。王凡像一道无形的影子,悄然藏在寝殿外雕花窗棂的阴影里。他指尖凝起一缕微弱的道胎慧光,被刻意压至萤火大小,小心照亮窗纸内侧附着的一层几乎看不见的东西——那是极薄、泛着淡青黑色的丝状网络,像活物吐的蛛网,纤细而粘稠,正是他感应到的“幽冥丝”。这些诡异的丝缕一端扎进窗格木料的细缝,另一端随殿内微弱气流轻晃,最终全没入寝殿中央那顶奢华又压抑的明黄色纱帐。
帐中,刘表的喘息声像个破损多年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传来的、刺耳的“咯吱”声,仿佛朽木被强行折断。这位割据荆州十余年、曾也算意气风发的诸侯,如今形销骨立,像具披着人皮的骷髅,陷在层层锦被中。他原本丰腴的面颊已彻底凹陷,眼眶深凹,嘴唇泛着与帐外幽冥丝同色的不祥青黑。最让人心悸的是他那双浑浊的眼——瞳孔几乎被密密麻麻的血丝吞噬,只剩边缘一点灰白,正直勾勾、充满恐惧地盯着帐顶繁复的藻井,仿佛在看某个常人看不见的、来自幽冥的恐怖景象。
王凡屏息,眼中闪过一丝清光,因果瞳悄然运转。他的视线轻易穿透那象征尊贵的明黄纱帐,看清刘表此刻的惨状。刘表松弛的脖颈皮肤下,有异物在缓缓蠕动,顶起一道又一道诡异的凸起,像数条小蛇在皮肉与血管间肆意穿行。而他半张着、流着涎水的嘴边,竟有半截异常白胖的蛆虫,正从牙缝里往外钻!
那蛆虫约成人手指长,通体是病态的乳白,却绝非寻常污秽生的虫豸——在它肥硕蠕动的体表,隐隐浮现出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轮廓!王凡瞳孔骤缩,凭过往听闻与因果瞳反馈的信息,瞬间认出那是去年因直言劝谏刘表不可废长立幼而触怒当权、最终被寻由诛杀的荆州名士韩嵩!蛆虫似感应到窥探,猛地剧烈扭动,虫背上韩嵩模糊的脸竟清晰张合,发出细若游丝却满是刻骨怨毒的嘶鸣:“景升(刘表字)……纳祸……自取……灭亡……”
怨魂的诅咒还没散尽,床榻上的刘表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胸腔剧烈起伏间,更多同样白胖、顶着不同人脸的蛆虫,争先恐后从他鼻孔、耳孔甚至眼角钻出!每只虫背上的面容,王凡多少能认出或推测——有被蔡瑁构陷下狱冤死的老将黄祖;有因反对与曹操结盟被杖毙的州府从事蒯越;甚至还有几年前病逝的刘表前妻陈氏……这些本该入土为安的荆州故人魂魄,竟被阴毒邪术炼化,成了啃噬刘表性命、寄生其躯壳的诡异蛊虫!
“咳……水……给孤……水……”刘表用尽残存气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枯瘦颤抖的手挣扎着伸向床头矮柜。
这时,纱帐被从外面轻轻掀开一道缝,一股更浓郁、甜腻到恶心的异香涌入,瞬间压过殿内原有的腐臭。蔡夫人穿着墨绿色暗纹锦裙,裙摆用金线绣着繁复诡异的缠枝莲,手中端着精致的描金药碗,碗中墨绿色药汁正升起同样颜色的怪汽。她身后跟着两个垂首敛目、脸色麻木的婢女,根本不敢抬头看床榻上的骇人景象。
“主公,时辰到了,该进药了。”蔡夫人声音柔媚似水,却透着冰寒刺骨的威严。她把药碗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