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垂死蠕动的蛞蝓,在狭窄、黑暗、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钢铁肠道里,开始了他生命中最危险、最孤注一掷的一次爬行。
黑暗如同粘稠冰冷的墨汁,从四面八方包裹挤压着他,沉重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压碎。只有前方那一点遥远、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灰白光晕,像一只来自深渊的、冷漠无情的独眼,在绝对的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他,指引着通向未知命运的方向。手腕的僵硬感随着每一次用力爬行而不断加剧,那冰冷的金属感仿佛在皮肉下生长,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更清晰的刺痛。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在爬行了十几米后,通风管道更深邃的前方,似乎……又传来了极其细微的、令人头皮瞬间炸开的“沙沙…沙沙…”声……
是错觉?是风声穿过管道的呜咽?还是……新的、未被烧尽的食锈虫群,正在黑暗深处苏醒、聚集?
他不知道。他不敢去想。他只知道,不能停。停下就是等死。格鲁可能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真相或许就在下一个拐角。或者……死亡,就潜伏在这片黑暗的下一个瞬间。
他咬紧牙关,咸腥的血味在口腔里弥漫。他拖动着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在这黑暗的、如同巨兽锈蚀食道般的钢铁肠道里,朝着那点微弱的、象征着出口或终结的“通风眼”,一寸寸地,挪去。身后通道里机器的轰鸣被厚重的金属管道层层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模糊回响。在这绝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只有他自己粗重如破旧风箱般撕裂的喘息声,和那颗在冰冷僵硬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随时会炸开的心脏跳动声,在耳边无限放大,成为这片钢铁坟墓里唯一的、绝望的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