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对着镜子贴创可贴时解释,“野猫嘛,凶得很。”
安安盯着妈妈颤抖的手指。
创可贴贴歪了,边缘翘起,露出伤口里一丝诡异的蓝。
洗衣店的蒸汽管道在深夜里潜入梦境。
安安梦见妈妈变成一团白雾,被铁灰色的管道吞噬。
她追着雾气跑过迷宫般的金属甬道,听见深处传来黏腻的吞咽声。
某个闪着蓝光的阀门上贴着标签:【深蓝药剂·员工特供】。
惊醒时,枕巾被冷汗浸透。
客厅传来压抑的呻吟。
安安赤脚踩过冰凉的水泥地,看见妈妈蜷缩在沙上,牙齿咬着沙巾,注射器扎进小臂的瞬间,瞳孔扩散成两汪沸腾的沥青。
靛蓝色液体在血管里游走,像一条苏醒的毒蛇。
玻璃罐从窗台摔下来是在立秋那天。
妈妈失手打翻它时,正经历又一次戒断反应。
糖纸星星散落在漂白水滩里,彩色的光斑变成扭曲的蠕虫。
安安蹲下去捡,被妈妈一把推开。
“别碰!
脏……都脏了……”
妈妈抓着自己的胳膊,指甲陷进青紫色的血管。
那些血管凸起如盘踞的树根,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安安突然想起巷尾诊所总飘出的蓝雾,想起总在深夜来敲门的黑夹克男人,想起妈妈最近总念叨的“新工作”
。
她偷偷跟踪过妈妈一次。
洗衣店后门连着暗巷,穿白大褂的人递给妈妈一支注射器,换来她脖子上最后的金项链——据说是那是外婆留给妈妈唯一的遗物。
当晚,安安从妈妈外套内袋摸出空掉的药剂管。
管底残留的蓝色结晶像冻住的眼泪,在月光下闪着蛊惑的光。
她想起去年生日妈妈煮的长寿面,想起暴雨夜护在怀里的牛奶,想起蒸汽里翻飞的白衬衫像一群离巢的白鸽。
现在白鸽的翅膀被染成了蓝色,妈妈也开始频繁失踪。
有时是三天,有时是一周,回来时总带着更深的伤口和更多的注射器。
有次她塞给安安一沓皱巴巴的钞票,纸币上沾着某种黏液,在路灯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诡异光泽。
“存着交学费。”
她眼球凸出,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涎:“妈妈很快就能赚大钱……到时候我们买带落地窗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