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东面疾行。
马车帘幕低垂,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陈太初坐于车内,闭目养神。
脑海中却清晰地映出昨日与岳飞、赵虎最后相见的情形。
那是在一片狼藉的临时营地里。
岳飞玄甲染尘,沥泉枪顿地,面甲下的目光充满了挣扎、痛苦,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王爷…知遇之恩,教诲之情,鹏举…永世不忘!
但…忠君之事,乃臣子本分…陛下…终究是陛下…恕末将…不能再追随王爷左右!”
赵虎站在一旁,脸色紧绷,眼神躲闪,最终也只是抱拳躬身,闷声道:“王爷…保重!”
陈太初看着他们,看着这两个自己一手提拔、寄予厚望的将领,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的了然与…释然。
国外的强敌,他们可以去荡平。
但内部的君臣纲常,却是他们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去吧。”
当时,他只平静地说了两个字,“各自…珍重。”
思绪收回。
车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雾,与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即墨港。
海风凛冽,吹散了少许雾气,露出铅灰色的海天一线。
港口内,数艘悬挂着“玄龟踏浪”
旗的大型海船已然升帆起锚,巨大的船身随着波浪轻轻起伏。
陈华启风尘仆仆,一身邕边地的尘土尚未洗净,正指挥着人手,将最后一批从开德府秘密撤离的陈氏宗族子弟护送登船。
老人们步履蹒跚,妇孺面带惊惶,孩子们睁着懵懂的眼睛,回望着北方那片再也回不去的故土。
开德府,王家大院。
王铁柱眼眶通红,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数十年的祖屋、铁匠铺里那熟悉的炉灶铁砧,狠狠心,搀扶着年迈的父母,带着妻儿,登上了前往小山港的马车。
王铁匠抚摸着怀里那柄陈太初当年赠他的精钢锤,老泪纵横,却咬紧了牙关。
另一边,王渔夫蹲在自家渔行的门槛上,望着院里晾晒的渔网、修补到一半的渔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故土难离,产业更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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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艘快艇冲破薄雾,靠上码头。
一个身影矫健地跃上岸,正是多年未见、皮肤被海风烈日灼成古铜色的陈守仁!
他大步走到王渔夫面前,声音带着海风的粗粝与急切:“王老哥!
还犹豫什么?!
王奎大哥在金山,早就置下了万亩庄园,船队都有十几条!
金山那边的海,鱼群厚得能踩着鱼背走路!
比守着这点家业,受这窝囊气强多了!
走吧!”
王渔夫猛地抬起头,看着陈守仁,又回头望了望那片熟悉的海湾,最终将烟杆重重在门槛上磕了磕,站起身,嘶哑道:“走!”
运河码头。
漕帮总舵的旗帜悄然降下。
数艘庞大的漕船缓缓驶离码头,船头,罗五湖须皆白,迎风而立,目光复杂地望着这片他经营了一生的水域与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