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罪,何患无辞?我陈太初今日所做之事,在他们眼中,便是最大的‘莫须有’!”
他放下酒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粗糙的釉面。
“这世道,何曾有过公平?”
他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苍凉,“一场瘟疫,一场旱灾,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靠农人血汗供养的官老爷、勋贵、宗室此刻,难道不该拿出囤积的粮米,开仓赈灾,救民水火?这才叫公平!
这才叫天理!”
“可他们不会!”
陈太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们只会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富贵,如何从灾民的骨头上再榨出二两油!
为何?因为权力!
因为这权力的核心,便是那高踞九重金阶之上的皇权!
它赋予了他们吸血的特权,却从未教会他们‘义务’二字!”
暖阁内死寂一片。
炭火噼啪作响。
羊肉汤翻滚的咕嘟声格外清晰。
赵明玉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韩氏和柳氏屏住了呼吸,连几个嬉闹的孩子都似被这凝重的气氛感染,缩在乳母怀里不敢出声。
陈菁华脸色白,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陈守拙枯瘦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望着儿子,满是痛心与不解:“儿啊!
你你这又是何苦?!
你已是位极人臣的秦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何必何必去刨你你自己这滔天权柄的根?!
这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陈太初看着父亲那张写满担忧与恐惧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他提起温在炭炉旁的锡壶,为父亲重新斟满一碗温热的米酒。
清冽的酒香氤氲开来。
“父亲,”
他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若我只贪恋权位,当年何必驾着那艘破旧的‘沧澜舸’,九死一生去闯那暴风角?何必在瘴疠横行的南洋雨林里寻找那耐旱的稻种?何必跑去金山那冰天雪地,与红毛野人周旋,只为给流民找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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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自己的酒碗,与父亲轻轻一碰。
“我想要的,不过是让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知道,他们的双手能养活自己,也能在灾年得到反哺。
让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明白,跟着王伦、王奎、罗江,在海外也能凭力气挣一口饭吃,不必世代为奴!
让这大宋的权贵们至少记得一点他们手中的权力该担起什么样的责任!”
陈守拙怔怔地看着儿子,浑浊的老眼映着烛光,似乎想从那平静的面容下,看清那颗他越来越看不懂的心。
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温热的酒碗,半晌,才哑声问道:“那过了年你你又要去京城了官家若若真难秦桧若设下死局你你怎么办?”
陈太初仰头,将碗中米酒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液滑过喉咙,带起一股灼热的暖流,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他放下碗,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硫磺烟云笼罩的铅灰色夜空,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