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以报’,不过虚词。
需令其割让实土、赔付军费、开放榷场、岁纳重贡!
且须以国书玉宝为凭,断无反复余地!
此乃出兵之基。”
“其二,战局莫测!”
陈太初语气转沉,“高丽朴氏,非易与之辈。
其舰炮之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我军北上,胜负难料,伤亡必巨!
若金人败退过,我军尚未集结,其国土已尽陷敌手,我师劳而无功,反损国威!
若我军苦战得胜,而金人旋即毁诺,又当如何?此乃出兵之险!”
“其三,亦是至关紧要者,”
陈太初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直视赵桓,“疆土谁属?!”
他指尖重重敲在御案上悬挂的巨幅《寰宇坤舆图》辽东半岛的位置!
“陛下!
若我军浴血奋战,克复失地,击退朴氏,夺回之辽东故土、鸭绿江要津,乃至高丽所占半岛之地,是拱手‘归还’金国,任其继续盘踞北疆,养虎为患?还是…就此纳入大宋版图,永绝后患?!”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拷问,“若归还,则我大宋将士血洒异域,所为何来?若吞并,则金人岂能甘心?必生后患!
此乃出兵之根本,不可不察,不可不预先定策!”
一番话,如同三盆冰水,兜头浇在赵桓那兴奋得烫的头脑上。
他脸上的红潮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大利益诱惑却又被潜在风险震慑的苍白与凝重。
他怔怔地看着舆图上那片被陈太初指尖点中的、广袤而寒冷的土地,脑海中翻腾着“割让实土”
、“岁纳重贡”
、“纳入版图”
这些沉甸甸的字眼。
方才那点敲竹杠的小心思,在这宏大的、关乎帝国百年气运的抉择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御书房内,西洋钟的滴答声仿佛被无限放大,敲击在两人心头。
炭火盆中跳跃的火焰,将赵桓变幻不定的脸色映照得明暗交织。
陈太初垂手肃立,如同渊渟岳峙,静待着这位刚刚品尝到权力巅峰滋味的年轻帝王,做出那个将彻底改变东亚格局的决定。
窗外,汴梁城的暮色渐沉,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却照不透这深宫御书房内,因北疆烽火而骤然拉开的、深不见底的权力与疆土的博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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