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真实的感慨,“那时…你父亲刚立下擎天保驾之功,朕…朕心甚慰。
你聪颖懂事,与太子…相处得也好。
朕本以为…唉…”
他话锋一转,不再提当年,而是问道:“这些时日…在此处,可还…习惯?”
这话问得极其虚伪,连他自己似乎都觉尴尬,说完便抿紧了嘴唇。
陈忠和嘴角极淡地勾了一下,似笑非笑:“陛下觉得,诏狱之中,可有‘习惯’二字?”
赵桓脸色一僵,闪过一丝愠怒,却又强行压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气上涌,让他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你父亲…”
赵桓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终于切入了真正的主题,声音压得更低,“在海外…可好?听闻…他在那流求岛上,搞得…颇有些声色?”
陈忠和心中猛地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罪臣身陷囹圄,与外界音讯断绝,父亲近况,实不知情。”
“是么…”
赵桓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朕却听闻,他在那海外孤岛,推行什么‘新政’,颇得人心啊…甚至…康王也去了那边?”
陈忠和沉默以对。
赵桓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试探、不甘,还有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急切:“忠和,你是个聪明孩子。
你说…若朕…若朕下旨,召你父亲回朝…他…可会愿意?”
此言一出,不仅陈忠和心中剧震,连一旁的太子赵谌都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陈忠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赵桓:“陛下,父亲为何离朝,天下皆知。
如今陛下欲召其回朝,是以何名目?是承认昔日工部亏空案查证属实?是承认《四海论》所言非虚?是承认…陛下当初…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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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锋利无比,直刺赵桓最不愿面对的痛处与尊严!
赵桓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翻腾,几乎要拍案而起!
但最终,他竟又一次强行忍住了。
他死死攥着酒杯,指节捏得白,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如同困兽。
良久,他颓然向后靠去,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声音变得嘶哑而疲惫:“朕…朕是天子!
天子…岂能有错?!
…但…但如今这局面…朕…朕…”
他后面的话含糊不清,充满了挣扎与无力。
接下来的饮宴,在一种极度压抑和尴尬的气氛中进行。
赵桓不再提敏感话题,只问了些无关痛痒的旧事,甚至回忆起陈太初当年在汴梁的一些趣闻,语气时而感慨,时而复杂。
太子赵谌则始终沉默,低头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离开时,赵桓在门口驻足,背对着陈忠和,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元宵佳节…团圆之日。
你…好自为之。”
铁门再次沉重地关上,将那短暂的、诡异的天子探视隔绝在外,石室内重归死寂,只剩下那未喝完的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