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呻吟声开始取代喊杀声,还站着的士卒开始默默架起受伤的同伴,向后撤退。
阵后,早有准备的随军医官带着药箱上前,沉默而迅地开始包扎救治。
冰冷的空气里,血腥味中开始混杂进金疮药刺鼻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张猛军阵后方沉默地走出。
那人身材极为魁梧,几乎比常人高出两个头,膀大腰圆,犹如一尊移动的铁塔。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靛蓝粗布战袄,外面随意罩着一件磨损的皮甲,满脸虬髯,肤色黝黑亮,仿佛常年在烈日海风下劳作。
一双铜铃大眼却透着一种与粗犷外表不符的沉静与沧桑。
他就那样一步步走来,沉重的脚步似乎让地面都在微微震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岳飞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人脸上,握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
冰冷的铁甲下,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铁牛…大哥?!”
岳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李铁牛?!
是你?!
靖康元年以后…你…你去了何处?!
为何…为何此时…在此地出现?!”
李铁牛走到街心,停下脚步。
他仰头看着高踞马上的岳飞,虬髯阔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憨厚甚至有些局促的笑容,一如二十年前在汤阴乡下时那般。
“鹏举兄弟,”
他声音洪亮,却带着一种被海风磨砺过的沙哑,“俺…俺跟着王爷,四处逛的野了性子,回不了这个…框框条条的朝廷喽。”
他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回忆:“这些年…去过流求,那岛上,硫磺烟是呛人,但人心透亮!
也去过马六甲,好家伙,船多的像河里的鱼!
还去过金山…冰天雪地里刨金子,嘿…”
他顿了顿,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后来,就待在小山港了。
那儿好,真好啊鹏举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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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自内心的平和:“大家都和气,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有力气一起使,有饭吃大家分。
修船的、打铁的、教书的老夫子、甚至…王爷身边的染墨都督,见了面都点头招呼,没啥高低贵贱。
我在那儿…娶了婆娘,生了娃,老娘也接过去了,日子…踏实。”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扫过那些伤亡的士卒,憨厚的笑容渐渐消失,铜铃大眼里流露出一种沉重的悲哀:“这次…听说你们…要闹这么大动静,要…讨伐王爷…俺…俺得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那铁塔般的身躯,目光变得清晰而坚定,看向岳飞,也扫过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赵虎和张猛:“王爷让俺给你们带个话。”
整个血腥的长街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王爷说:”
李铁牛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凝滞的空气里,“‘把兵撤了。
’”
“谁想见我,亲自来工部。”
他顿了顿,铜铃大眼深深看了岳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