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一晃,竟险些栽倒!
他死咬着牙,才将喉头那股腥甜硬吞下去!
所有被怒火与理智压制的碎片——那些关于“眉目相似”
、“金蓝眸”
、“海之尽头银舟”
、“会唱歌的铁娃娃”
的诡异线索,在王奎这泣血的控诉面前,轰然倒灌、拼合!
一丝荒谬到极点却又残酷冰冷的可能,如毒藤般缠绕住他的神志:自己当年那场不省人事的重病…一个被遗忘的阿伊努侍女…还有那艘残骸中携带的、越时代认知的诡异力量…
他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从惊涛骇浪中挣脱出来。
再睁眼时,那眸中的寒冰之下,已腾起焚天的烈焰!
“阿囡…母亲…星露何在?”
“星露…”
王奎眼中悲愤更甚,“被朴贼手下一个将军…占了身子…折磨死了…就在阿囡…才五岁的时候!
骨头…都埋在函馆港填海的淤泥里了!”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阿囡自己…根本不知道生父是谁!
岛上的人都当她是…山鬼与流星生的灾种!
若这次不是大人亲至…王大郎就是拼尽一身血肉,也要送她上王伦的船去金山!
可她…已经被朴世元那杂种…锁进了地牢最深处的血窟!
炼狱就在头上…我们等不到那一步了!”
冰冷的洞窟内,空气凝固如同万载玄冰。
风在山石裂隙间哭嚎,似亡魂的呜咽。
陈太初缓缓抬起手,用指尖极轻、极慢地拂过王奎胸前那犹带温热血渍的狰狞鞭痕。
那触感真实而滚烫,如同烙印般灼在他指腹,也彻底焚尽了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时间仿佛被拉长。
王奎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陈太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到那双深渊寒潭般的眸子里,那层坚不可摧的寒冰被剧烈的风暴寸寸撕裂、粉碎、最终化为焚尽一切的烈火!
那烈火不仅为阿囡而燃,更为王奎所承受的这一切!
“奎哥…”
一个艰涩如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陈太初喉底挤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喑哑和决堤的巨潮:“苦了你了…此等滔天隐忍…是我…对不住你!”
这一声“奎哥”
,如同撞开封印着千年洪水的闸门!
王奎浑身剧震,虎目之中蓄积太久的血泪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
他双膝跪在原地,昂出一声似悲鸣更似宣泄的、如同巨兽咆哮般的低吼!
沉重的头颅重重砸在冰冷的岩地上,砸得碎石崩飞!
“朴世元——”
陈太初的声音却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裹着淬炼的冰锋与地狱的熔岩:“锁我骨血于地牢?!
虐我手足如草芥?!”
他缓缓直起身,挺直的脊背如同承天之柱!
阴影中,他那张平日沉静如古潭的脸庞,此刻被幽蓝萤火与灼热的情绪交织刻蚀,眉骨凌厉如战刀出鞘,眼底是席卷八荒的风暴!
“函馆山城…”
陈太初的手指无声滑向腰间鲨皮鞘内古拙沉重的“镇海”
剑柄,那冰凉沉厚如玄冰的触感,正呼唤着沉寂已久的深海狂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