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穿插在别家流犯中,乐瑶至今没见着几个。
周婆夫妇膝下次子也散在队伍里,偶尔遥遥望一眼,但连话都不敢说。
其余是米、许、郭、郑四家,也是拖家带口但散在前后,这四家也是士族,多半也是那场风波里的“炮灰”
。
方才赵家这隐晦示好的举动,倒让乐瑶醒过神来了,开始审视盘算自己的处境。
流放千里、犯官之女、死里逃生……乐瑶如今虽到了绝境,但却未必无路可走。
若是在长安,她这样的医娘要出头恐非易事,但在苦寒边关之地,医者稀缺,她即便是女子,即便年岁很轻,只要医术过硬,未必不能立足。
到苦水堡之前,她或许能利用这一两日时机,先为同行犯人或官兵诊治些小病,结善缘的同时也能扬扬名声。
若能借此编入“医工”
名册,说不定就能脱离苦役。
原身记忆里,大唐各地州府、军镇皆设有军药院或医工坊,内置医学博士、医佐、医工,此地想必也有。
只是名额有限,通常也不收女子。
那攒攒银钱开医馆呢?
好似也不成,大唐的医娘,多为医户世家女子或是年岁大的产婆,她们的诊疗范围极窄,主要是为贵人们上门应诊,或是在市井中流动行医,甚至被归属于“三姑六婆”
行列,地位低下,常被士大夫轻视。
更没有独立开医馆的先例。
况她身为犯官之女,“成分不好”
的桎梏一日未除,便会有一日的束缚。
这么一想,似乎依旧前路茫茫。
但乐瑶别的没有,偏偏有一腔子不服输的倔劲。
命运对她如此不公,两辈子都如此艰难,但她心里并不害怕。
她一向笃信自己。
正思量间,身后忽然惊呼迭起,连周婆都呀了一声,便又像被噎住了似的,没了声响。
乐瑶闻声回头时,流徙队伍刚爬上一处缓坡。
坡顶风骤然大了,吹得人衣袂翻飞,眼前却豁然开朗。
远处山坡上,成片的沙棘葱茂成林,在荒原中顽强生。
时值深秋,正是沙棘果红透之时,无数橙红、金黄的细小浆果密匝匝地缀满枝头,累累垂挂,在落日余晖中恍若流火坠地。
众流犯皆被这片绚烂的沙棘林摄住心神,一时忘了连日疲苦,只剩满眼的霞光果色。
队伍最前方,岳峙渊也慢慢勒住了马。
他听见了流犯流犯沿途采药的声音,似乎就在念叨着沙棘,正暗自沉吟,下属李华骏便已策马近前,低声道:
“都尉,那些罪人沿途采药,今日路程缓了不少。
亦彰方才又传信来,阿屈勒少将军率军明日即抵张掖,都尉若想重回沙场,此番机不可失,不如……今夜催他们再夜行二十里?”
言下之意,是想舍弃休整,早日交差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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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峙渊默然不语,目光从沙棘林上收回,落向那些衣衫褴褛的身影,他们不约而同,都痴痴地望着这片生机勃的野沙棘林。
静默一瞬,他垂眸道:“不必,传令绕行,穿林而过。”
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