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
陆炎艺转身时,一片凤凰木的绯红花瓣正巧落在她肩头。
廊下的阴影里,她的儿子像一株新竹般挺拔,定制西装的肩线利落地切割着光线,唯有左手无意识转动尾戒的小动作,还保留着小时候倔强的影子。
\"长高了。\"她抬手想摸他的头,这个动作在陆明舟十二岁后就成了母子间的禁忌。
果然,她的手掌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羊毛面料下紧绷的肌肉让她心头一颤。
陆晴从陆明舟身后探出头,发间别着严炎艺去年寄回的蝴蝶兰发卡。
小姑娘眼眶微红,却硬是挤出一个笑,嘴角的弧度和她父亲如出一辙:\"妈咪,你再不回来,
哥哥都要把家里变成军事化管理区了,上周还收走了我所有的巧克力!也不让我打耳钉。\"
陆炎艺笑了,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白腰雨燕。
她想起孩子们每次视频通话时过分懂事的表情。
他们从不说想她,只是认真汇报学业,末了总要加上一句\"妈妈注意安全\"。
那种克制比任何哭闹都更让她心如刀绞。他们太早学会了陆家人的生存法则:感情是最无用的奢侈品。
她也知道,她的孩子们不会像其他家庭的孩子那样抱怨她的缺席。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经过中东那几年,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们的母亲迫不得已选择远赴东南亚开拓市场时,
行李箱最底层压着的,是陆老爷子发来的那句\"陆家不养闲人\"的警告信息。
十几年来,这条信息就像一根生锈的铁钉,每当她在异国他乡的深夜里想要松懈时,就会自己从记忆深处浮出来,
狠狠扎进她的指缝。她总是要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才能继续在合同上签下那个价值千万的名字。
此刻她凝视着孩子们身后老宅幽深的走廊,那里悬挂的历代家主画像正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就像两年来每个深夜,她在异国酒店里透过视频看着孩子们身后的那面墙。
\"好啦,我带了你爱吃的榴莲糕。\"她最终只说这一句。
陆晴扑过来抱住她的动作,让藏在夹层里的并购合同边缘硌疼了她的肋骨。
窗外的芭蕉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檐角铜铃偶尔叮咚一响。
陆炎艺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清淡的夜宵,虾饺是明舟爱吃的,
杏仁茶是陆晴的最爱,还有一碟她离家时腌制的梅子,如今正好启封。
灯光下映着三张相似的面孔。
\"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陆炎艺用银匙搅着碗里的雪蛤羹,状似随意地问道。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极轻的脆响。
陆明舟夹了一筷子清炒芦笋到母亲碗中,
动作和他下围棋时一样精准:\"还是老样子,天天念叨着要您回来主持东南亚分部的年终汇报。\"
少年刻意模仿祖父的语气,把\"主持\"二字咬得极重,惹得陆晴在桌下偷偷踢他。
陆炎艺挑眉,眼角那颗泪痣在烛光下格外鲜明:\"哦?我以为他会先问我把吉隆坡的项目搞砸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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