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下的机关转动声像老树根在地下抽芽,顾昭掌心沁出薄汗。
苏绾的指尖已经掐进他衣袖,她另一只手攥着的符纸被体温焐得发皱——方才在院外,厉婆婆布下的咒阵突然出现裂痕,她分明看见那老妇站在香案后,浑浊的眼睛里烧着两团阴火。
"下去。"哑婆枯瘦的手指戳了戳顾昭后背,骨铃轻响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顾昭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老妇的疯癫已褪得干干净净,她站在月光里,腕上骨铃泛着青白色的光,倒像是某种古老的法器。
石阶往下数到第七级时,霉味突然浓重起来,混合着潮湿的土腥。
苏绾摸出打火机点燃随身带的火把,跳动的橙光里,顾昭看清了地宫的模样——四壁用青砖错缝砌就,正中央立着块两人高的石碑,碑身青黑如铁,表面密密麻麻刻着人名,最上方三个大字"灵契碑"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苏绾的声音发颤,火把在她手里晃了晃,"守灵人历代名录碑。
我祖父说过,真正的碑应该埋在总坛地宫,怎么会在这儿?"
顾昭没答话。
他的指尖刚触到碑身,点化万物的能力便如潮水倒灌。
那些刻痕下的灵脉突然活了,像无数金线在碑面游走,他听见细碎的私语在耳边炸开,是刀剑相击声,是女子的啜泣,是锁链拖地的闷响。
"昭昭?"苏绾见他瞳孔骤缩,伸手要扶,却被他轻轻推开。
顾昭盯着碑面,那些原本静止的名字正在浮现新的内容:"沈砚,第三十七代守灵使,归墟计划执行人......"他喉结滚动,"还有这里——第七代副使厉九娘。"
苏绾凑过去,火把照亮"厉九娘"三个字时,她猛地倒抽一口气:"厉婆婆的祖母!"
话音未落,碑身突然震颤。
顾昭眼前的灵脉汇聚成光帘,百年前的影像如潮水漫来:青砖地上躺满尸体,血把青石板泡成暗红色;穿玄色长袍的守灵人举着青铜剑,剑尖挑着个雕着獠牙的木盒——那是记载里能吞噬灵性的"灵噬器";为首的男人戴着青铜面具,袍角绣着与沈砚遗物相同的云雷纹,他挥剑劈向持盒者,却在触及木盒的瞬间,面具下渗出黑血。
"内部叛乱......灵噬器失控......"顾昭喃喃重复着影像里的断句,最后画面定格在戴面具的模糊身影上,"这个面具......和沈砚留下的那半块一样。"
苏绾突然翻开怀里的守灵手札,残页在火把下泛着脆弱的黄。
她的指尖扫过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纸背突然浮现暗红字迹:"凡涉'灵噬器'者,即刻处决,不得姑息。"
"厉婆婆......"苏绾猛地抬头,"她隐瞒了身份!"
地宫入口传来脚步声。
顾昭转身时,正看见厉婆婆扶着门框站在石阶上。
她不再是方才佝偻的老妇模样,背挺得笔直,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串血玉念珠,每颗珠子都泛着妖异的红。
"你们以为我天天蹲在破院子里念咒,是为了解开封印?"她笑了,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我要找的是当年真正的叛徒——不是我祖母,是......"她的目光扫过顾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