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空气突然凝住。
顾昭的指尖还停在铜镜表面,镜面涟漪里浮起的“自己”忽然启唇,声线与他如出一辙,却像浸在冰渣里的刀刃:“你终于来了。”
他后颈瞬间绷直,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抵上苏绾的长鞭手柄。
银匣在胸口剧烈震颤,隔着两层布料撞得肋骨生疼,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拼命撞墙——这是他修复过数十件古物,甚至唤醒过灵智级青铜器时,银匣都未曾有过的激烈反应。
“照心符!”苏绾的声音带着冷锐的破空声,她手腕翻转间已从袖中抖出黄符,指节因用力泛白,符纸“啪”地拍在镜面上。
顾昭余光瞥见她眼尾的细纹——那是连续三天鉴定拍品熬出来的,此刻却绷成锋利的线。
符纸刚触镜面便被吸了进去,像一滴墨溶进清水,连焦痕都没留下。
苏绾后退半步,长鞭在掌心缠了两圈,鞭梢扫过顾昭发顶:“不是幻境。”她盯着镜中与顾昭同步的动作,喉结动了动,“是……某种真实存在的映射。”
哑僧的袈裟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那道淡红疤痕。
他双手合十的指节微微发紧,声音像浸了沉水香的砂纸:“断契非单魂。”他抬头时,眼底的慈悲被凝重覆盖,“历代继承者的记忆、执念,都沉在契纹里。你在吸收它,它也在重塑你。”
顾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契纹在掌心跳动,热度里裹着细针般的凉,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他想起三天前修复那方唐代玉镇纸时,灵脉里浮现的画面:断契传人跪在青铜鼎前,血滴入鼎中,染得鼎纹泛红如活物。
那时他只当是古物记忆,此刻却突然明白——那些不是别人的记忆,是他的“前身”。
镜中“顾昭”忽然笑了,指节抵着镜面,与他的指尖隔着一层冰凉的玻璃:“怕了?”
顾昭的呼吸顿住。
他望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却看不见半分熟悉的温度——那里只有冷硬的审视,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器物。
银匣的震动突然变了节奏,一下重似一下,撞得他胸骨发疼,仿佛在催促他做什么。
“如果你是我未来的模样。”他开口时声音发哑,喉结被银匣的震动震得发痒,“告诉我,该怎么做?”
镜中人歪了歪头,指腹缓缓划过镜面,在两人指尖相触的位置留下一道水痕:“你想听真相,还是想听你愿意相信的答案?”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顾昭太阳穴上。
他想起师父失踪前最后一次修复宋瓷时说的话:“修复古物的手要稳,修心的手更要稳。”那时他以为“修心”不过是说耐得住寂寞,此刻才懂——当另一个“自己”站在对面,问你敢不敢看真相时,所谓“修心”,是敢不敢承认自己或许根本握不住那把秤。
“嗡——”
银匣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顾昭被震得踉跄,苏绾的长鞭立刻缠上他手腕,将他拽到身后。
哑僧低喝一声,掌心佛光如瀑,却在触及白光的瞬间被弹开。
铜镜“咔”地裂开一道细纹,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像蛛网般爬满镜面。
镜中“顾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