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
鱼肉的紧实与海盐的咸鲜在舌尖炸开,竟比船上用橄榄油烤的面饼还要香醇。
他注意到鱼干边缘烤得微焦,带着点烟火气,像是用海边捡的枯枝慢火熏成的。
“林姑娘?是林默吗?”
哈桑问。
小姑娘用力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晒场:“对呀,林姑娘正在那边呢!”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哈桑看见一片开阔的滩涂。
数十根木杆立在沙地上,拉起长长的绳索,上面挂满了银闪闪的渔获。
渔民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有人用小刀剖开鱼腹,将内脏仔细装进陶罐——后来哈桑才知道,那是要埋进海边的泥土里,当作滋养红树林的肥料。
“他们在做什么?”
阿里指着几个穿着统一灰布短褂的年轻人,他们正弯腰捡拾着沙滩上的碎玻璃和破渔网,动作麻利得像一群海鸟。
“那是护海队。”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哈桑回头,看见刚才在祈愿台添香火的老妪拄着拐杖走来,“林姑娘说,海里的东西不能取尽,岸上的垃圾不能乱扔,不然海神会生气的。”
哈桑看着护海队将垃圾分门别类装进竹筐,碎玻璃要单独放在铺着麻布的筐里,说是怕划伤赤脚的孩童;破渔网则要收集起来,交给织网的妇人拆成线,重新织成小鱼苗的养殖网。
阳光照在他们黝黑的脸上,每个人都带着平和的笑意,仿佛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
“奇怪,”
马哈茂德喃喃自语,“他们不像在干活,倒像在……敬神?”
哈桑没有接话,他想起自己的船队靠港时,水手们总爱往海里扔空酒坛,商人们为了赶时间,常常将变质的货物直接抛进水中。
那些港口的海滩,往往飘着腥臭的垃圾,哪像这里,连沙粒里都找不见一片碎陶片。
正望着,一个靛蓝色的身影从赛场那头走来,是林默。
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烤好的海苔饼,看见哈桑便笑着招手:“哈桑船长,要不要尝尝我们岛上的点心?”
海苔饼带着大海的清鲜,入口酥脆。
哈桑咬了一口,突然问道:“林默姑娘,你们的神,教你们这样生活吗?”
他指了指忙碌的渔民,又指了指洁净的沙滩,“珍惜万物,井井有条,像遵循着某种神圣的戒律。”
马哈茂德和阿里都竖起了耳朵。
在他们的故乡,人们的行为受教义指引,每日五次的祈祷,饮食的禁忌,贸易的准则,都有着明确的规定。
他们实在好奇,是什么样的神,能让一个海岛的居民活得如此自律而安宁。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祈愿台边,伸手拂去鼎沿的细沙。
海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浆洗得白的布衫。
她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那里有渔船正在收网,白帆在蓝天下像展翅的海鸥。
“我们的神,就是这片海。”
林默的声音很轻,却像潮水般漫进每个人的心里,“她给我们鱼获,给我们生路,给我们挡风遮雨的港湾。
我们对她好,不是因为戒律,是因为……她养活了我们,就像母亲养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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