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哈桑怔住了。
他走遍七海,听过无数关于神的传说,却从未有人这样形容神——不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不是需要供奉的主宰,而是像母亲一样,与众生相依为命的存在。
他看向那些晾晒的渔获,突然明白渔民们为何会将最大的那条鱼扔进海里——老妪说那是“海神的祭品”
,其实更像孩子给母亲的回礼。
他又看向护海队,他们清理垃圾时的认真,不正是孩子在为母亲擦拭脸颊吗?
“船长,你看!”
阿里突然指向海面。
阿拉伯商船的甲板上,几个水手正学着护海队的样子,将昨日换下的破帆布仔细叠好,还把喝空的陶罐整齐地码在舱底。
晨祷的歌声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听起来似乎柔和了许多,与祈愿台的香火气息、晒场的鱼干香气、海鸟的鸣叫声,融成了一种奇妙的韵律。
小姑娘又跑了过来,这次她手里捧着三个贝壳做成的哨子,分给哈桑三人:“林姑娘说,吹这个,海鸟会带路。”
哈桑把哨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清越的声音像水滴落入玉盘,引得空中的海鸟又盘旋起来,翅膀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弧线。
临近正午,林默邀请他们去村里做客。
渔民们的屋舍简陋却整洁,墙壁上挂着用鱼骨做的装饰品,窗台上摆着养在贝壳里的海草。
阿福的娘端上刚炖好的鱼汤,里面撒了些昨日换来的胡椒,香气瞬间填满了屋子。
哈桑喝着鱼汤,看着窗外——护海队正将新织的渔网搬到船上,准备趁着涨潮出海;祈愿台的香火依旧袅袅,飘向那片蔚蓝的大海;他的商船上,水手们正用换来的棕榈绳仔细捆扎着货物,马哈茂德甚至学着渔民的样子,往海里撒了一把碎鱼干,引来一群欢快的小鱼。
他突然明白,所谓神的教诲,或许并不在厚重的典籍里,而在人与万物相处的点滴里。
就像这片海,滋养着不同肤色的人,也教会他们用各自的方式,去守护共同的家园。
离开村子时,夕阳正将海面染成金红色。
哈桑回头望去,湄洲岛像块被海水打磨过的碧玉,静静地卧在浪涛之间。
祈愿台的青烟与商船的炊烟在暮色里交融,仿佛两个遥远的世界,在此刻达成了温柔的和解。
阿里吹着贝壳哨子,海鸟跟着他们的脚步飞了一路。
哈桑握紧手里剩下的半块烤鱼干,那带着海盐与阳光的味道,像一个温暖的秘密,住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