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块模糊、摇曳的光斑。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声音。
鼾声,磨牙声,翻身时床板出的呻吟……还有角落里,老张那持续不断的、极力压抑却无法止住的啜泣和牙齿打架的声音。
像有只冰冷的手,在黑暗中不断抓挠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只有十几分钟。
就在我的意识在疲惫和恐惧的交织中开始模糊时——
“啊——!
!
!”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撕裂了夜的死寂,也撕裂了工棚里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惊骇,像濒死的野兽出的最后嘶鸣,尖锐得直刺耳膜!
“是老张!”
有人惊叫起来。
“开灯!
快开灯!”
老李头的声音嘶哑地吼道。
“啪!”
靠近门口的人手忙脚乱地拍亮了灯。
昏黄的灯光瞬间充满了工棚,刺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惊坐起来,循着声音望去。
老张的床铺在角落里。
此刻,他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扭曲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他的双手死死地、痉挛地捂着自己的右脚脚掌,鲜血正从指缝间汩汩地涌出来,迅在地面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他的脸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眼珠凸出,嘴巴大张着,出“嗬嗬”
的抽气声,却再也喊不出完整的音节。
冷汗像小溪一样从他额头上淌下,混合着泪水。
“老天爷!”
老李头第一个扑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我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几步冲到近前,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老李头已经哆嗦着掰开了老张死死捂住脚的手。
看清伤口的瞬间,我的胃猛地一阵抽搐,一股酸水直冲喉咙口!
一根拇指粗细、锈迹斑斑的螺纹钢筋!
它像一根恶毒的钉子,从老张的脚背狠狠贯穿进去,尖端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骨渣,从他的脚底板狰狞地刺了出来!
钢筋的另一头,深深地扎进了坚硬的水泥地面里!
这绝不是失足摔倒能造成的伤口!
这分明是……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钉穿进去的!
老张的劳保鞋被洞穿,破口处浸满了粘稠的血浆。
他的脚掌,几乎被那根冰冷的钢筋彻底撕裂。
“这……这他妈哪来的钢筋?!”
一个工人惊恐地环顾四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张的床铺离门口堆放杂料的地方有好几米远!
地上干干净净,除了灰尘和血迹,根本没有任何散落的建材!
“鬼……有鬼啊!”
另一个年轻点的工人带着哭腔喊了出来,猛地后退,撞翻了一张凳子。
恐惧像墨汁滴入清水,瞬间在工棚里弥漫、扩散。
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老张的惨状和这凭空出现的致命钢筋,彻底击溃了他们勉强维持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