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啧,就一个年轻姑娘,想不开,在浴缸里给自己手腕来了那么一下……”
他做了个利落的切割动作,肥短的手指在空气里划过,“听说那血啊,哗啦啦的,跟开了水龙头似的!
愣是把浴缸灌满了溢出来,淌了一地,还顺着门缝流到楼道里去了!
啧啧,老惨了!
所以啊,重点就一个——卫生间!
你多留意留意那边有没有怪声儿,水龙头自己开啊,下水道反味儿啊什么的……其他都是小意思!”
他拍在我肩膀上的手带着湿热的汗气,像某种粘腻的爬行动物。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他的“宽慰”
。
钥匙冰凉的金属齿硌着我的掌心,沉甸甸的,像是握着一块刚从冻土层里挖出来的骸骨。
搬进来简单收拾时,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混合着消毒水的怪异气味,在紧闭的卫生间门口尤其明显。
我站在那扇磨砂玻璃门前,犹豫了几秒,终究没有勇气推开它。
前任租客遗留的痕迹被粗暴地清理过,地板缝隙里却似乎还顽固地嵌着些难以言喻的暗色污渍。
客厅沙扶手上,几道被利器划破的裂口,像咧开的黑色嘴巴,无声地嘲笑着。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慢得令人心慌。
笔记本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跳到“o2:45”
。
主卧衣柜里的刮擦声没有再出现。
就在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一丝的时候——
哗啦啦……哗啦啦……
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穿透墙壁,清晰无比地钻进耳朵。
是水声。
不是水管里那种沉闷的、带着压力的水流冲击声,而是……像有人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直接冲刷在光滑坚硬的表面,反复地、单调地冲刷着。
声音的来源非常明确——来自隔壁!
这声音不大,却异常固执,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重复感,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像一把小锉刀,持续不断地锉刮着我的神经。
王胖子的话在脑子里回响:“……重点就一个——卫生间!”
隔壁?隔壁的卫生间?
一种被窥视、被浸染的强烈不安感瞬间攫住了我。
心脏猛地一缩,又疯狂地搏动起来,血液冲上头顶。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上滚下来,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也顾不得疼,连滚带爬地扑向防盗门。
老旧的门上装着那种廉价的、视野狭窄的猫眼。
我把脸凑上去,眼球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凸透镜片。
楼道里感应灯昏黄的光线像一层浑浊的油,涂抹在狭窄的空间里。
视野被鱼眼效果扭曲。
先映入眼帘的,是对面那扇紧闭的、颜色剥落的绿色防盗门。
然后,视野向下移动……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瞬间冻结。
就在我的门正前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在昏黄的光晕笼罩下,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我,跪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是一个瘦小到近乎佝偻的老妇人。
一头稀疏的白,像一团干枯的乱草,毫无生气地贴在头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