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召都的最后一丝因果感应,从杨暮客的指尖上消失了。
似是一粒沙被吹进了沙漠中。
这让杨暮客觉得十分有趣。
他其实完全可以用天地文书驳接阴司系统,检索李召都的方位。
但他没去这么做。
若如此做,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杨暮客从未想过,要去杀一个人会这么难。
因为这不是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此事好有一比,一个人喜欢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威猛,杀了多少人。
能否可以因他所言断他有罪?不能。
这便是历来的规矩,抓人抓赃。
所以神官哪怕知道暗中汹涌,也无可奈何。
所以哪怕朝廷知道,有人结党营私,也当做没看见。
因为没有证据。
杨暮客只能寄希望于这些神官。
海澜郡神庭和阴司的调查已经开始,他独自一人坐在野外。
夏雷轰鸣。
他在电光下静静看着棋盘,眼中金光闪闪。
杀李召都,是杨暮客自己的因果,是神庭意志,更是人道秩序。
一定要光明正大。
既然以因果推算无用,他便继续推演李召都的行动轨迹。
杨暮客把白子落在了天圆里,黑子是李召都,落子于棋盘坐下。
正是海澜郡所在的位置。
神官把海澜郡包围,等于封住了李召都的三气。
但继而一颗颗黑子落下,那些勋贵与李召都相互勾连,所有的气皆是变为了公气。
忽然之间,好像就要到了对子的阶段。
很多事情在杨暮客脑海中串联起来。
比如当年李召都造反,河道上堵了三十万大军。
而这三十万大军,不知去向。
究竟是谁帮李召都在背后组织军队,三十万人的吃穿给养,不是一个小数字。
而这些,在贾小楼接受明龙河运之后,也并没有查出来蛛丝马迹。
这很蹊跷。
裘樘病危,一心推行新政顾,不得宣王作乱后事。
此时杨暮客在场,是情有可原。
但裘樘退位之后,如此政绩竟然无人问津。
至少现在杨暮客没找到有关造反大军的任何书面文件。
也就是说,这件事被隐了。
他指尖捻着一颗白子抬头看天。
心中种种疑问,都在指向一个荒谬的结论。
当年宣王作乱,才是人心所向。
回想朱哞当年的介绍,宣王自幼便在宫中,三公便是他的老师。
宣王也一直是被当做东宫之主来培养。
所有人都说,宣王大才……似乎也都笃定了宣王就是未来的圣人。
然而赵霖暴毙,赵蔽入宫,赵茹造反,赵蔽登基……
杨暮客把给宣王留的退路用白子堵上,将黑子提起来拿在手中静静看着。
越想越乱,已经是一团乱麻。
如同他杨暮客才做错了一半。
究竟是谁的无形大手不让他做皇帝?又究竟谁的无形大手要他重新回来作乱?
杨暮客意识到自己已经悟到了关窍之处。
这个人不是赵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