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突然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座本就处于边境、常年冷清的城池,在这片滂沱雨幕中,愈发显得人烟稀少,死气沉沉。
城墙垛口后,几个缩着脖子的北真士兵低声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也抱怨着这枯燥乏味、看不到尽头的守城任务。
天色在厚重的雨云笼罩下,提前陷入了昏沉,仿佛黄昏提前数个时辰降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狗日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一个年轻士兵嘟囔着,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哈出的白汽。
“边境天气恶劣,还没习惯呢?”
旁边一个年长些的老兵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咕哝道:“这鬼天气还要看守城门,真他娘的受罪。”
突然,一阵急促、狂乱,几乎要撕裂雨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一柄利剑,猛地刺破了北辽城的死寂!
所有守城士兵的精神瞬间绷紧,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骑快马,如同从雨幕深处挣脱出来的幽灵,以决绝的姿态冲向城门!
马上的骑兵,身着北真大军的制式军装,头发凌乱,一身染血。
他伏在马背上,似乎随时都会坠下。
他手中,死死握着一杆军旗——旗杆已然折断,只剩下半截,沾染着暗红血迹的旗帜湿漉漉地缠绕在杆上,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北真二皇子耶律洪的亲卫军旗图案!
那骑士冲到城下,并未减速,而是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他借着这股势头,用尽全身力气,扯着早已沙哑的嗓子,以纯正的北真语,向着城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紧急军情!大景铁骑已踏破雄关城!二殿下耶律洪亲率残部正在前方三十里处殊死抵抗!”
“殿下有令,所有北真士兵,随我一同出城,杀敌救援!”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在每一个北真士兵耳边炸响。
雄关城破了?
竟然被大景人攻破了?
二殿下耶律洪,那位以勇武著称的王族骄子,此刻正在前方血战,危在旦夕?
不等城头守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浑身是血的骑兵已然调转马头,他竟不再看城头一眼,也不等待任何回应,只是用断旗的旗杆狠狠一抽马臀,嘶哑地再次高呼:
“杀敌救援!”
“杀敌救援!”
“杀敌救援!”
“……”
他在城门口绕了三圈,声音一次比一次嘶哑。
随后,不等守城的北真军做出反应,他就已经再度策马,义无反顾地冲向来时的雨幕。
他身影迅速变得模糊,仿佛他此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传递这则消息,然后便要继续投身于那惨烈的战场。
城头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雨声哗啦。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那骑士决死姿态点燃的热血。
偏将班塔尔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像是要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