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小小的身体蜷在车底,像一只冻僵的幼鸟,手里还捏着半块早已黑霉变的麸皮饼子,小脸上残留着惊恐和绝望的泪痕。
而她自己,倒在离板车不远的地方,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枯叶。
她看到自己枯黄打结的头沾满了尘土,看到自己深陷的眼窝和嶙峋的手骨。
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扼住了她的喉咙!
“不!”
谢秋芝猛地睁开眼,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刺目的阳光灼痛了她的眼睛,耳边是板车吱呀吱呀的呻吟和人群粗重的喘息。
噩梦的余悸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那彻骨的绝望和濒死的恐惧无比真实。
她剧烈地喘息着,冷汗顺着鬓角流进脖领,带来一丝真实的冰凉。
“醒了?芝丫头,你醒了!”
李月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温热粗糙的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姐!
你吓死我了!”
谢文带着浓重鼻音的脸凑了过来,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谢秋芝张了张嘴,喉咙干痛得不出声音。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拉着车辕的谢锋转过头,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眼神里是满满的担忧和一丝后怕。
谢广福也停下脚步,俯身探视,脸上刻满了疲惫和焦虑。
那只是梦,她还活着,家人们都还在。
谢秋芝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冷汗流淌。
她死死抓住李月兰和和弟弟谢文的手。
噩梦是假的,但这逃荒的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