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蜷缩在软榻:我有错吗
窗外的风雪又紧了些,铅灰色的云絮压得很低,将长乐宫偏殿的窗棂染成一片冷寂的白。柴宗训蜷缩在铺着厚厚锦缎的软榻上,身上裹着两层狐裘,指尖却还是透着一股寒意——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殿外呼啸的风声里,总像是掺着昨日娘发怒时的声音,让他心里发紧。
他把脸往狐裘里埋了埋,鼻尖蹭到柔软的毛领,却没心思感受暖意。软榻旁的小几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论语》,书页被夜风掀起一角,又轻轻落下,那一页正好是昨日掉在地上的“为政以德”。柴宗训的目光落在“德”字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软榻边缘的绣纹,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近两日的画面。
昨日午后他被侍卫带到偏殿时,殿里还没生暖炉,地砖透着寒气,他站在殿中央,看着侍卫们退出去,关门声“吱呀”一响,把娘的身影彻底隔在了门外。他当时没敢哭,直到宫女端来晚饭,看着碗里温热的粟米粥,眼泪才突然掉了下来——去年在镇州临时宫殿里,被绑在殿柱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窗外飘着的冷雨,心里又怕又委屈。
那时他才七岁,刚跟着娘从汴梁迁都到镇州,夜里总睡不安稳,要抱着娘的手才能睡着。可那天他私放了宋使,娘进来时脸色特别难看,没等他解释,就叫侍卫取来绳索。他记得绳索缠在手腕上的触感,粗粝的麻绳磨得皮肤发疼,他哭着喊“娘我错了”,娘却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殿外的雨:“你是后周的皇帝,错了就要受罚。”
现在想来,去年的疼好像还在手腕上留着印记。可他那时以为,娘罚过他一次,总会记得他还小,会对他松些。直到昨日,娘抓着他胳膊的手那么用力,声音里的失望像冰锥一样扎过来:“显德七年镇州那回,你就该长记性了。”
柴宗训翻了个身,狐裘从肩头滑落一角,他却没伸手拉。殿里的暖炉烧得很旺,火光跳动着映在墙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个孤零零的小墨点。他想起昨日在大殿里,娘指着疆域图上的“幽州”,说辽人会南下,说赵匡胤会谋反,那些话他大半没听懂,只记得娘的手指戳在地图上,力道重得像是要把纸戳破。
他不是不懂事。爹爹走的时候,他虽然才六岁,却记得娘抱着他坐在龙椅旁,轻声说“以后你就是后周的天子,要护着百姓”。他也记得赵匡胤叔叔以前抱过他,在御花园里摘过桃子给他吃,后来赵匡胤叔叔起兵,娘夜里对着爹爹的灵位哭,他躲在屏风后,不敢出来。
这次鲁氏要去探监,玉燕姐姐和玉娥姐姐找到他时,眼睛红红的,拉着他的袖子说:“陛下,我们好久没见爹爹了,就想跟他说句话。”他看着两个姐姐的样子,想起自己有时候也会想爹爹,就点了头——他没觉得这是错,不过是让人家母子见一面,怎么就成了“拿江山当赌注”?
娘总说他是皇帝,要懂“责任”,可责任到底是什么呢?是不能随便跟宫女说笑?是要背那些拗口的《尚书》?还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心里委屈,却连去找娘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柴宗训从软榻上坐起来,赤着脚踩在铺着绒毯的地上,走到窗边。他踮起脚尖,透过窗棂的缝隙往外看,庭院里的红梅被雪压弯了枝桠,雪粒子打在花瓣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想起去年冬天,娘还带着他在御花园里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