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心辞书简,故地觅旧踪
书房的烛火燃得正稳,映得案上的《资治通鉴》字迹分明。柴宗训坐了不过半个时辰,指尖划过“贞观之治”的字句,只觉得那些朝堂策论、民生方略看得眼皮发沉。方才在长春宫听母亲训诫时的郑重犹在耳畔,他也想学着做个勤勉太子,可案头这些典籍,远不如当年在御花园听延寿女讲辽国草原趣闻来得鲜活。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书架。孙武兵法的竹简还立在昨日取阅的位置,母亲亲手批注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旁边的《唐书》卷角已被他翻得发软,那些名将征战、贤臣辅政的故事,听先生讲过三遍,自己也默读了两遍,此刻再看,只觉得字字都透着枯燥。
“罢了罢了。”柴宗训轻叹了口气,从锦凳上跳下来。他今年刚满十岁,身形虽比同龄孩童挺拔些,骨子里仍藏着少年人的跳脱。往日里母亲管束甚严,要么在书房苦读,要么在演武场跟着将军们学骑射,难得有半日清闲。今日母亲因处理辽境援助的事宜,在紫宸殿与大臣议事未归,宫人们素来不敢过多阻拦这位太子殿下,倒给了他偷溜出宫的机会。
脚步刚踏出书房,他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平安扣。那温润的玉质触感,让他瞬间忆起了离开洛阳的延寿女,也想起了当年在女辅营与林阿夏她们相处的时光。女辅营是先帝时期设立的,专门收容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孤女,教她们识文断字、针线女红,若是有志气的,还能跟着军中女医学习医术、跟着工匠学习守城之技。
当年他常跟着延寿女溜去女辅营,林阿夏是营中年纪稍长的,性子爽朗,一手好箭术;还有温柔的苏婉儿,绣活做得极好,曾给他绣过一个虎头香囊;小丫头柳丫丫最是调皮,总爱缠着他讲宫里的趣事。算起来,自从赵匡胤叛乱之后,母亲忙于稳固朝政,他也被管束得愈发严格,竟有两年多没去过女辅营了。
“不知道阿夏姐姐她们怎么样了?苏婉儿的绣活是不是更厉害了?柳丫丫有没有长高些?”一连串的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柴宗训心里顿时痒痒的。他左右看了看,见廊下只有两个打瞌睡的侍卫,便猫着腰,沿着宫墙根儿快步溜了出去。
出了宫门,洛阳城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开门,布庄的伙计正高声吆喝着新到的绸缎,酒楼里飘出阵阵酒香与菜香,小贩们推着小车沿街叫卖,孩童们在巷口追逐嬉闹,一派繁华景象。洛阳作为后周都城,经先帝多年经营,再加上母亲近年推行新政,更显富庶安定。柴宗训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轻快起来。往日里出宫,不是跟着母亲祭祀,便是跟着大臣们巡视,何曾这般自在过?
他记得女辅营在城西南的僻静处,离皇宫不算太远。顺着熟悉的街道往前走,路边的槐树已抽出新叶,绿荫遮了大半路面。有卖糖葫芦的小贩经过,晶莹剔透的糖衣裹着鲜红的山楂,看得柴宗训咽了咽口水。他摸了摸袖袋,里面有母亲昨日赏的几枚碎银子,便停下脚步,买了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太子殿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试探的声音。
柴宗训心里一惊,转头看去,见是宫中负责洒扫的老太监李伴伴。李伴伴跟着先帝多年,对柴宗训素来疼爱,却也极守规矩。他正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