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
江南市,“永安居”
殡仪馆。
这名字取得挺讲究,永世安息,但值夜班的活人,一般都安宁不了。
李云枫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花子都快飙出来了。
他揉了揉涩的眼睛,把手机支棱在值班室的旧木头桌子上,屏幕里,一个穿着热裤的小姐姐正对着镜头卖力地扭动腰肢,背景音乐动次打次的,跟殡仪馆这地方简直是阴阳两重天。
“啧,这滤镜开的,下巴都能锄地了。”
李云枫撇撇嘴,手指头一划,换了下一条。
下一条是个吃播,满桌子的龙虾鲍鱼,主播吃得满嘴流油。
“艹,大晚上的,放毒啊这是。”
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看了眼旁边吃剩下的半桶红烧牛肉面,顿时觉得更不香了。
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跳到了:59。
再熬过一分钟,就是新的一天……的枯燥重复。
李云枫,二十二岁,应届大学毕业生,专业冷门得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拔凉拔凉。
投了上百份简历,不是石沉大海,就是面试后被一句“你很优秀,但我们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给打掉。
最后弹尽粮绝,眼看要流落街头,才在中介的忽悠下,接了这么个殡仪馆夜班保安的活儿。
包吃包住,工资还行,就是地点有点膈应人。
用李云枫自己的话说:“哥们儿这是提前为职业生涯画上终点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夜班真他妈清静。
整个馆区,就他一个活物喘气儿……哦,理论上是这样。
时间跳到oo:oo。
几乎就是秒针划过12的那一瞬间——
呜——!
一阵极其轻微,但又尖锐到直接往你骨头缝里钻的声音,不知道从殡仪馆哪个犄角旮旯里飘了出来。
那声音,不像风声,不像电机声,更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还是加了混响特效的那种。
李云枫划拉屏幕的手指顿住了。
他抬起头,那双平时看起来总是睡不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不耐烦。
“又来了……”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没有害怕,倒像是被邻居装修噪音吵到的烦躁。
“妈的,天天准点打卡,比老子上班还积极。”
他没动弹,只是竖起耳朵听了听。
那“呜呜”
声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还夹杂着某种细微的、类似铁链拖在地上的“哗啦”
声,正慢悠悠地……朝着他这间值班室的方向移动。
手机里,吃播还在热情洋溢地推荐着某种蘸料。
李云枫叹了口气,把视频暂停了。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呜咽的夜风,和那越来越近的诡异声响。
他没像恐怖片主角那样抄起手电筒出去查看,反而慢条斯理地从桌上那包皱巴巴的“红塔山”
里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啪”
一声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
深吸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冲进肺里,稍微驱散了一点午夜寒意和……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