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根带刺的树枝从树冠射出,像毒箭般朝着林琋的胸口射来。树枝带着股强大的吸力,沿途的积雪和碎木都被吸了过去,变得越来越粗,枝头的冰棱在阴光下闪着寒光,棱尖凝结着黑色的树胶,显然带着剧毒。
“破木符对他没用!”林琋迅速将灵力注入裂树斧,斧身的金光几乎要刺破林场的严寒,“他已经和整个林场的树木融为一体,是这片林的‘林灵’!”
她挥斧砍向古树,斧刃接触树干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树煞的身体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年轮,而是团黑色的树泥,泥里裹着无数块碎骨,每块骨头上都缠着根须,像在贪婪地吸收养分。
“建国三年,那个工头被工人家属捆在松树上,活活冻成了冰雕,开春后冰化了,尸体和树根缠在一起,成了林场的‘警示桩’。”林琋的声音穿透风雪的呼啸,“你救的那个徒弟,后来成了全国劳模,他在塌方区种了片纪念林,每棵树上都挂着你们的名字,说要让森林记住你们的牺牲,更要记住护林的重要。”
她从背包里取出个木盒,是从林场纪念馆借的,里面放着块风干的松树皮,上面刻着“师徒情”三个字,树皮内侧的纹路和树煞手套上的棉线痕迹一模一样。木盒刚靠近古树,他身上的根须突然枯萎,露出底下的黑色树泥,泥中,无数张伐木工的脸朝着树煞嘶吼,伸出手撕扯着他的“身体”。
“他们恨的不是树木,是草菅人命的冷漠。”林琋将木盒举过头顶,树皮在灵力催动下发出柔和的白光,“当年有个幸存的伐木工说,真正的森林,该护佑生命,而不是吞噬生命。”
树煞的身影在白光中剧烈扭曲,身上的树枝化作雪水,渗进冻土。他的树干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一张普通伐木工的脸——正是当年把干粮给徒弟的师傅,他看着树皮上的字,空洞的眼眶里流下两行红色的树泪,滴落在树泥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娃……他没忘了要护着林子……”师傅的声音带着哭腔,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与那些树人影子重合在一起。随着他们的消散,林场里的红汁迅速退去,松树停止摇晃,树网重新舒展成自然的形态,塌方区的坑洞被积雪填满,露出平整的雪面,只有那棵古树的位置留下个小小的雪堆,堆上长出株翠绿的云杉苗。
林琋帮着老林将护林员从松树里解出来时,他身上的树皮正在慢慢剥落,露出底下的工装,只是皮肤依旧青黑,像长时间冻伤。老林手背上的树纹也开始消退,露出底下正常的肤色,只是留下些浅浅的绿痕,像松针刻下的印记。
离开林场时,暴雪已经停了,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给林区的雪野镀上了一层银辉。几个护林员正在纪念林里挂红灯笼,灯光透过松针洒在雪地上,像无数颗温暖的星辰,再也没有一丝阴邪的戾气。
“林小姐,这林场……”老林望着那株新长出的云杉苗,眼神里带着敬畏。
“让它继续生长吧。”林琋将裂树斧收好,“等什么时候纪念林的松树都结满松果,就说明他们真的放下了。”
驱车穿过林区的雪道,车灯照亮的雪地上,野兔在松林间窜过,留下串串细小的脚印,充满了生机。林琋知道,老林场的故事结束了,但东北的林海中,或许还有更多这样的树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