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渠这小子,鲜少哭泣。
但此刻跪在地上,仰起小脸来看着她,让她死去的记忆又活回来,这眼眸面庞,真就是跟小情人无二。
“你细胳膊小腿的,去了前线,能做甚?”
孙渠终归是年岁小, 在外头听得各类传闻,再想到孙丰收前些日子还中了箭伤,顿觉老父亲在前线性命不保。
他想到这里,辗转反侧一夜,今儿一大早,又出去看了风向。
虽说殿下与胡大人在四处忙碌宣讲,官员官眷们走的不多,可百姓富户,还是骑马挑担,携一家老小离了去。
快到用饭之时,前线重伤的将士,也被前去送粮的车队,接了回来。
孙渠在一张张疲惫蜡黄痛苦的脸上,寻找熟人的痕迹。
可惜,没有父亲,也没有熟悉的人。
他几日里对父亲的担忧,再是忍不住,此刻哽咽道,“夫人,小的在您跟前当差,按理来说,不可擅自离去。可实在担心我爹,他本就腿脚不好,若……多敌军攻来,只怕凶多吉少。”
段不言喊他起身。
奈何跟着她的人,多多少少学到了点倔强 ,“夫人,小的认得路,曲州与龙马营来回也奔了几次,容小的打马回去——”
“回去送死?”
段不言挑眉,“不怕死?”
孙渠抹着眼泪,摇了摇头,“不怕,若我爹没了,我就替他上阵杀敌,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平了,杀三个我小子还赚了。”
嚯!
段不言哼笑,“胡闹,你这小身板,只能去挨揍。”
“夫人,求求您了,我孙渠不是怕死之辈,合着我孙家上下,就爷俩了,老爹死了,我也不苟活。”
“胡扯!”
段不言兜头就是一巴掌,打得小子晕头转向,“连我一巴掌都接不住,还闹脾气呢。”
狗熊逞能!
孙渠瘪着嘴,泪光点点,十分凄楚无助。
“夫人——”
身子又跪得板正,“求求您了,小的只要一匹马——”
滚蛋!
段不言翻了个白眼,“别给我添乱!”
孙渠被撵了出去,立在听雪楼正房跟前的廊檐下, 谁说也不走,凝香瞧着不对,走过来问了个明白。
“哎哟,孙渠,你这猪脑子!”
边说边用手指头戳着孙渠的小脑瓜子,“你们老孙家没得多余的人,所以你才不能去前线送死,一来你小,杀不了敌,二来,府上忙忙碌碌,缺不得你。”
孙渠哽咽,“表叔从昨晚到此刻,都不见踪迹,寻了大憨叔问来,只叫我别担心,可越是这般说,我越是担心,没准儿……,没准儿我爹已死在前线了。”
“呸呸呸!”
真是半大小子胡乱说话,凝香连啐了三口,“你好生待在府上,前线有大将军呢,再者说了,你爹腿脚不便,肯定不会上前线。”
这等安抚之语,对孙渠并没有用。
他抹着眼泪,揉得一双眼睛通红,“好姐姐,哪里都不太平,你是不曾出去,不知前线送回来的伤残将士……,我们大荣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