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风,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尤其是在这偏远的山村。
天刚擦黑,山坳里就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像是无数条看不见的线,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老槐树在村口孤零零地立着,枝干扭曲如鬼爪,被风刮得出“嘎吱嘎吱”
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古老的秘密。
李守业蹲在自家院门口,面前摆着一个破旧的铁盆。
盆里堆满了黄纸、锡箔折成的元宝,还有印着“冥通银行”
字样的花花绿绿的冥币。
他粗糙的手指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盒火柴,划了两下才点燃。
火苗“腾”
地窜起,贪婪地吞噬着纸钱,火光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显得格外诡异。
“爹,娘,过年了……”
李守业喃喃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儿子给你们送钱来了,那边……别舍不得花,该吃吃,该喝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叠叠纸钱投入火中。
火舌翻卷,纸钱在火焰中扭曲、变黑、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他记得小时候,每到除夕,父亲也是这样蹲在这里,一边烧纸,一边絮絮叨叨地和“那边”
的人说着话。
那时他觉得好笑,觉得是迷信。
可自从父母相继离世,尤其是去年妻子也因病走了之后,他才渐渐明白了这仪式的分量。
这薄薄的纸钱,是他与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是他能为逝去的亲人做的最后一点事。
火光跳跃,他仿佛看见了妻子的脸。
她穿着那件洗得白的蓝布衫,站在火光的另一边,温柔地笑着,向他伸出手。
李守业的心猛地揪紧,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被泥土吸干。
“小芸……”
他哽咽着,“你在那边……还好吗?冷不冷?有没有吃饱?儿子……儿子给你多烧点钱,你买件暖和的衣服……”
他抓起一把冥币,狠狠地扔进火盆。
火焰猛地一蹿,出“噼啪”
的爆响,几片未燃尽的纸灰打着旋儿,飘向院墙外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毫无征兆地刮过,火盆里的火焰剧烈地摇晃起来,几乎要被扑灭。
李守业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却瞥见院墙外,那片被雨雾笼罩的荒地里,似乎有个人影。
那是个女人,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长披散,正静静地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这边。
雨水顺着她的梢和衣角滴落,她却浑然不觉。
李守业的心“咚”
地一跳,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深更半夜,谁会站在荒地里淋雨?
“谁?谁在那儿?”
他强作镇定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单薄。
那人影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沉默地站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火盆的方向。
李守业借着微弱的火光,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可那张脸却模糊一片,如同被水浸过的水墨画,只有那双眼睛,异常地明亮,像两颗冰冷的黑曜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怨毒。
李守业的汗毛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