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来,坐下慢慢说。”
“谢陛下。”
陈子履知道崇祯的性子,刚愎自用,听不得忠言逆耳。
大胆建言,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方才君王一怒,他胆子再大,也不禁惊得鼻尖冒汗。
不过事还要往下做,话还要往下说,就当哄孩子就是了。
“陛下知道,臣乃知县入仕……”
陈子履从贵县的田亩赋税说起,胥吏盘剥、民户投献、军户逃匿、卫所废驰,无所不包。
AI把黄册库、架阁库里的卷宗文册都扫描分析了一遍,保留的记录非常详尽。
他此时再讲一遍,可以说信手拈来,把黎民百态说得栩栩如生。
在高运良、黄有禄、周复、宋毅等人的把持下,贵县何止“苛政猛于虎”。
如果不是他陈子履力除陈弊、力挽狂澜,贵县早就成人间炼狱了。
那些百姓饿死病死的时候,恐怕要问一句:
两京一十三省,皆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君父知否?
朱由检越听嘴巴越大,眼睛快要冒出火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没有兵乱的广西,百姓还过得那么苦。
由此推之,在干旱连年的陕西,灾民不知会苦成什么样子。
在奏疏文册里,多少个县遭灾,多少人嗷嗷待哺,都是一个数字。
而在陈子履的口中,却是一个个真实的故事,字字泣血。
“别说了,别说了!乡绅可恨,胥吏可恨,你前面的几任知县,更是可恨之极,朕恨不得生啖其肉。来人……”
“陛下!”
陈子履连忙站起,阻止皇帝当场发飙。
因为他知道,剐了几个庸官、几个乡绅,于事无补。
反而会因为一时泄了愤,把问题掩盖了过去。
陈子履道:“恶绅高运良已然伏诛,其他几个乡绅慷慨解囊开矿,还有功于朝廷呢……”
他继续讲起,天下投献的良田,不下亿万亩。接受投献的缙绅豪强,不下五万人。
至于依附于缙绅的豪奴、歇家、奸商、地痞,那就更多了,不下百万。
一个个去杀,怎么杀得过来呢?
积弊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杀人就可以解决的。
为了说服皇帝不要妄动,他还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不许缙绅接受投献,百姓就得自己直面恶吏,不是更加没活路了吗?
要知道,很多地方是百姓主动投献给缙绅,而不是相反。
换句话说,一个相对仁慈的缙绅,能庇护数百户人家,还算缓解了民怨呢。
杀光胥吏也不行。
朝廷还要靠他们征粮征税呢,全杀光了,钱粮从哪里来?
总而言之,治大国如烹小鲜,轻易动不得。
不能随便加税,不能随便杀人,得徐徐图之,不能着急。
朱由检一想也是,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然而转念之间,又糊涂了。
陈子履不是一向大刀阔斧,锐意革新的吗?怎么一到加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