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赤红色电光在噼啪跳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范隐左手竖直剑鞘,右手手腕顺势一转,虎口翻下,五指如铁爪般,死死握紧了剑柄。
“就像泪水……”
他的声音变得缥缈,仿佛叹息。
他的右臂如一道幻影,掠过身前,顺势将整把长剑彻底抽出。
“唰——”
那一声尖锐的轻鸣,仿佛撕裂了时空。
就在那一瞬间,范隐满头的黑发,尽数化为一片苍茫的灰白。
他两只手,手掌直到小臂之上,不知何时已经被红色覆盖。
雪亮的剑身从他面前划过,映照出他那双不知何时已变得一片猩红的瞳孔。
那里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烧的虚无。
“……逐渐消失在雨中。”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沈重眼中的整个世界,除了雨中那个白发赤瞳的身影,尽数褪去了色彩,化为一片死寂绝望的黑白。
范隐的剑势未停,划过一个圆润饱满的弧线,落在了身体右侧。
他整个身体向右拧转,脊椎如大龙般节节作响,全身的肌肉、筋骨、真气,乃至精神与意志,都在这一刻凝聚于右臂之上的一点。
然后,斩出。
那柄残破的剑,带着一道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破空声,从右下方,向着左前上方,挥洒出一道惊世骇俗的轨迹。
“莫回头……”
“来路,无处可走。”
一道刺目到极致的赤红色剑光,脱离了剑刃,撕裂了黑白的雨幕。
那道光,如同一道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之光,朝着沈重奔涌而来。
在那道剑光面前,沈重的大脑一片空白。
无数画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每一帧都清晰无比。
他看到自已年幼时,为了半个馒头,与街头的混混打得头破血流,怀里死死护着同样瘦弱的妹妹。
他看到自已为了往上爬,在太后面前,在那冰冷的金銮殿外,跪了三天三夜,额头磕破,血流满面,只为求一个机会。
他看到自已在阴暗潮湿的诏狱里,亲手将一个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政敌,用尽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听着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嚎,心中却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他看到妹妹沈婉儿在阳光下,为他整理衣领时那天真烂漫的笑容。
那是他心中唯一的柔软,是他所有暴戾与阴狠的源头与归宿。
然而,这一切,他用尽一生去追逐,去守护,去毁灭的一切,在这道摧枯拉朽、足以湮灭万物的红色剑光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苍白可笑。
权力,阴谋,忠诚,守护……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将化为飞灰。
剑光瞬息即至。
沈重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抹除的命运。
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一道清冷的气流,擦着他的头皮飞速掠过。
接着飞向他身后那座房子的房顶。
下一瞬,剑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