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刻的纹路,眼睛亮起来:“这笔法有西周遗风!
好东西,好东西!
我那部《琴操》正缺个古雅的序,有这拓本在旁,倒能寻些灵感。”
说话间,甄荣、甄道几个后生从东厢房出来。
甄荣是长子,已在朝中任郎官,见了杨帆忙作揖:“子航兄,去年你说的玄菟郡屯田之法,我在朝上提了,陛下还夸了几句呢。”
“伯华(甄荣字)兄过誉了。”
杨帆笑着回礼,“那法子能成,多亏你在朝中周旋。
对了,给你们带了些海东青尾羽,做箭羽最利,开春去射猎正好用。”
甄豫才十二岁,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麦芽糖:“杨大哥,今年有松子糕吗?去年的糕里有核桃,我娘说吃了能长学问。”
“早备着了。”
杨帆让亲随把食盒递上来,“今年的松子是新采的,还加了些蜜枣,你尝尝。”
甄老夫人看着孩子们说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对蔡邕道:“子航这孩子,心思细。
玄菟离洛阳远,他每年都记着家里,比荣儿他们还贴心。”
蔡邕捋着胡须笑:“他在玄菟五年,把个边郡治理得井井有条,去年鲜卑人不敢南犯,全靠他坐镇。
这般才俊,又知礼节,将来必有大作为。”
巳时末,甄府的家宴开了桌。
案上摆着鹿肉羹、黍米糕、红烧野兔,还有玄菟送来的咸鱼干——用海鱼腌的,咸香入味。
甄老夫人让杨帆坐主位,他却执意挨着蔡邕,说要听先生讲乐理。
席间甄道说起在太学的功课,甄容(甄家女儿)讲起新学的刺绣,杨帆一一应和,偶尔插几句玄菟的趣闻:“前几日见着个高句丽匠人,能用桦树皮编篮子,编得跟花似的,回头让人送几个来给容姑娘玩。”
午后雪又落了些,蔡邕拉着杨帆去书斋看新得的古琴。
琴是桐木所制,琴尾刻着“松风”
二字,蔡邕拨了个泛音,清越如冰泉:“这琴配你去年送的《广陵散》残谱正好,开春你回玄菟前,我把谱子弹熟了教你。”
“那可太好了!”
杨帆眼睛亮,“去年听先生弹《高山》,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调子。”
直到酉时,杨帆才起身告辞。
甄老夫人让丫鬟包了些枣泥馅的蒸饼,塞到他手里:“路上饿了垫垫。
玄菟冷,回去多穿些,别冻着。”
蔡邕则把那幅“春临翰墨香”
的字卷好,“带回去挂在书房,也算我给你添点春意。”
登车时,杨帆回头望了眼甄府,红灯笼在暮色里明明灭灭,隐约还能听见甄豫的笑声。
亲随赶着车问:“大人,咱们回府吗?”
“先去蔡府把先生的书稿取了。”
杨帆裹紧貂裘,“昨日说好今日取他为玄菟郡学写的碑记,可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