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您受惊了……”
他深深低下头。
沈言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一个是他连累的忠心老仆,一个是他连累的单纯宫女。
他们都没死,都被“宽宥”
了,依旧被派到了他这个“罪人”
身边。
这并非恩典。
这是萧彻无声的宣告——他谢清晏依旧是这乾元殿的囚徒,而他身边的人,依旧是帝王的眼睛,也是帝王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他们的生死,依旧系于他谢清晏一念之间!
“陛下……陛下他……”
王德海抬起头,看着谢清晏那死寂的眼神,艰难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陛下盛怒,口出恶言……实则是……实则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是伤心至极啊,公子!
陛下对您……用情至深,容不得半分沙子,更何况是……林将军……”
伤心至极……用情至深……
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沈言心上。
他猛地闭上眼,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是,萧彻用情至深,所以才会因猜忌和“背叛”
而暴怒如狂,口不择言!
可他那些话……那些将他所有心意都污蔑成算计和交易的恶毒言语……如同淬毒的匕,让他觉得难受,他何尝不是为了他好呢。
他该如何自处?他该如何面对这被扭曲的“深情”
?他又该如何面对依旧被关押、却因他而暂时保命的王德海和阿萦?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咳嗽猛地从谢清晏胸腔深处爆出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喉头一阵腥甜,他下意识地用那只受伤的手捂住嘴。
摊开掌心时,一点刺目的、暗红色的血迹,赫然洇在青紫的掌纹之中!
“公子!
!
!”
阿萦和王德海同时出惊恐的尖叫!
沈言怔怔地看着掌心那抹刺眼的红,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身体的旧伤、情绪的剧烈激荡、心口的剧痛……终于彻底击垮了这具早已不堪重负的躯壳。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王德海扑向门口嘶喊着什么,阿萦手忙脚乱地试图扶住他……而窗外,那连绵不绝的暴雨声中,仿佛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清冽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异香……是那粒被他遗忘在袖袋深处的“冰魄凝神砂”
散出来的吗?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在这座黄金囚笼里,身心俱创的囚徒,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下了。
而潜藏的剧毒,似乎也在这绝望的风雨之夜,悄然露出了它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