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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踏在骤然冻结的心湖之上。
他停在门边,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院正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殿内暖融的光线被隔绝在外,只剩下门缝里透进的、带着寒意的一线天光。
他微微侧头,目光最后、最深地看了一眼软榻上依旧沉睡无知的人影,那安然的睡颜此刻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眼底。
然后,他才将冰冷的视线投向抖如筛糠的院正,声音压得极低,如同从齿缝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气,刮过院正的耳膜:
“说。”
院正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头抵着冰冷的地砖,用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如同丧钟般的声音,在萧彻耳边低语:
“陛下……林……林牧野将军……半刻前……醒了!
神志……尚清!”
轰——
一道无声的、却足以将灵魂都震碎的惊雷,在萧彻的颅内轰然炸响,炸得他眼前骤然黑,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极地冰川崩塌的洪流,瞬间将他灭顶!
醒了……
林牧野……醒了?!
那个名字,那个如同诅咒般深植在他与谢清晏之间的名字,那个他以为已被时间掩埋、被死亡封印的名字……竟真的挣脱了幽冥的枷锁!
他猛地转回头,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带着最后的、濒临崩溃的希冀,狠狠射向软榻!
谢清晏依旧沉睡着。
阳光眷恋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雪团在他怀中出细微的鼾声。
无知无觉。
美好得……让人不想移开那目光,林牧野醒了,这一切就要生不同的变化了。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成齑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撕裂!
剜心取血那日的剧痛,仿佛千百倍地卷土重来!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灵魂深处那声无声的、凄厉的哀鸣!
他的清晏……要离开他了。
这个认知,冰冷而清晰地烙进脑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萧彻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扶住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站稳。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风暴、痛楚、绝望都被一层死寂的、坚冰般的帝王威仪强行覆盖。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意。
“更衣。”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是对着屏风后侍立的宫人说的。
“摆驾……太医院。”
最后三个字,如同冰棱坠地,砸在寂静的殿内,也砸碎了他心底仅存的、最后一点温存。
他不再看软榻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凌迟。
猛地转身,墨色袍角在门缝透进的光线中划出一道决绝而孤冷的弧线。
他大步跨出门槛,将那片充斥着药香、青草气息和温暖睡颜的天地,连同那个他倾尽所有、小心翼翼护在掌心的人,彻底隔绝在身后。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内外。
门内,是暖玉春台,岁月静好,沉睡的人无知无觉。
门外,是骤然降临的凛冬,帝王面如寒霜,心如死灰,走向那必然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