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洗身子。”见关靥还是不动,叉腰急道,“老娘上到八十下到才出娘胎,什么样的鸟儿没见过,你个鸡崽样儿,还怕老娘占了你的便宜?”
原来她没看出自己是个女的。关靥也不做声,朝着娄婶挺起平胸,娄婶眨巴几眼,伸手在她胸前比划了下,脸上也没猜错男女的尴尬,“你生的太小,打眼看错也不怪我眼瞎。”说着绕着关靥的身细看了许久,“手伸出来。”
关靥顺从的递去双手,娄婶摸着顿在她虎口的茧子上,“平日做什么工?”说着拿自己指肚搓搓,鼻头还凑近嗅了嗅。
“什么都做。”关靥老实回答,“可大部分时候,也没有工做。”
少女神情自若,看着不像是扯谎,沉默间,几个老妈子提着热水推开门,不等娄婶开口,关靥抽出手就去拧汗巾,湿哒哒的水扑在面上,惬意的直哼哼。娄婶也没有看人洗澡的癖好,嘱咐了几句便招呼老妈子出门去了。
脱去一身褴褛,关靥拭巾擦过身上污迹,露出寸寸白净的少女肌肤,手指戳上,肤肉滑嫩的可以掐出水,爹常说,他最庆幸的就是女儿不随他,若是也生的黑黢黢,扔进炭堆里都找不到,那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关靥却不以为,当下的世道,生的黑壮些,旁人想欺你还会忌惮几分,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娇滴滴的等着旁人疼惜。没了遮风挡雨的爹爹,往后的日子,只能自己护住自己个儿了。爹没能坐上心心念念的大船,关靥不知道他最后想去的地方是不是沧浪岛,关靥只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再逃。
兴国坊剑阁里,坊主裴渊正注视着一把断剑,剑阁珍藏着兴国坊旧时不少得意之作,但能让他一看看整个时辰的,只有这把断了的剑。裴渊生的骇人,一头赤发,身形魁拔,肤色黝黑似被烟火熏烤过,眼如铜铃鼻像鹰钩,这会儿他明明一言不发,但周身的煞气还是让人难以靠近。
“坊主。”管事裴匕已经跟了裴渊许多年,话音还是存着小心,“胡衔送来的人已经安顿好了。”
“如何?”裴渊声色沉沉,铜铃大眼仍是凝在那把剑上。
“留下了一男一女,少年是块好料子,那女娃子…”裴匕顿了顿,“现在看是小了些,但人会长。”
“沧浪岛在册的还有多少人。”
“算上今日留下的,三十岁以下的男子六十八人,女子四十三人。”裴匕答道,“其余男女总共两百余人,算上这阵子病死老死的,暂且没有确切的数字。”
“那就都留下吧。”裴渊转过身,“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传信胡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