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却仍挡不住那透骨的寒气。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他鬓边的白——不过几日,竟比帐外的雪还要白。
车轴碾过结冰的街面,出“吱呀”
的哀鸣,像是不堪重负。
随行的内侍个个缩着脖子,脸冻得紫,谁也不敢出声,只有车轮声与风雪的呼啸在空旷的街巷里盘旋。
金营辕门依旧插着那两杆黑旗,“大金”
二字上的雪化了又冻,结成层暗红的冰壳,看着更像凝血了。
守营的金兵见了车驾,却不似前日对赵桓那般稍显诧异,只扯着嗓子喝令停车,刀鞘在冻硬的地上顿出“邦邦”
响。
赵佶被内侍搀扶着下车,双脚刚沾地,便打了个踉跄。
他抬头望了眼那片灰黑的帐篷,喉结动了动,终是低着头,由内侍引着往里走。
靴底踩在前日赵桓走过的冻土上,冰下的暗红似乎更浓了些,像无数双眼睛在雪下盯着他。
完颜粘罕的大帐里,炭火比昨日更旺,却暖不透帐内的寒气。
赵桓果然被锁在后帐门口,一条粗铁链缠在他腰间,链环扣在帐柱上,见赵佶进来,他猛地抬头,睫毛上的霜簌簌落下,嘴唇动了动,终是咬着牙没出声,只眼神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
完颜粘罕仍坐在那张虎皮胡床上,手里把玩的还是那柄嵌珠弯刀。
见赵佶进来,他眼皮一抬,嘴角的冷笑比帐外的冰棱还尖:“南朝太上皇,倒是比你儿子识趣。”
赵佶身子一颤,貂裘的领口滑下来,露出颈间松弛的皮肉。
他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哑,带着不易察觉的抖:“元帅……犬子年幼无知,冲撞了元帅,是赵某教管不严。
求元帅看在……看在两国往日情分上,放了他吧。”
“情分?”
完颜粘罕“嗤”
地笑出声,弯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刀光扫过赵佶白的脸,“本帅帐外的雪地里,埋着多少南朝兵卒?他们的情分,太上皇要怎么算?”
他忽然把刀往案上一拍,“前日赵桓说,要杀要剐冲他来。
今日太上皇来了,倒是说说,本帅该先杀谁?”
赵桓猛地挣了下铁链,“哐当”
一声响,链环勒得他手腕红:“粘罕!
要杀便杀朕!
与太上皇无关!”
“住口!”
赵佶回头喝了一声,声音却虚浮得很,转回来时,脸上已堆起讨好的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元帅息怒,元帅息怒。
赵某……赵某愿代犬子受过。
元帅要什么,金银、布帛、女子……只要开封城里有的,赵某都给,都给!”
完颜粘罕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赵佶面前。
他比赵佶高出一个头,阴影将赵佶整个罩住,兜鍪上的冰化了水,顺着甲叶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太上皇倒是爽快。”
他伸手,用刀背挑起赵佶的下巴,冰凉的金属让赵佶猛地一颤,“但本帅要的,太上皇未必给得起。”
“给得起,给得起!”
赵佶忙道,眼里的泪在打转,“只要元帅放了犬子,赵某……赵某什么都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