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痕,恰似夜空中划过的彗星尾迹。
他弓臂拉开如满月,看见杨再兴的银枪在暮色里划出寒芒,枪尖挑着的雨珠竟凝成三棱形,恍若替他瞄准了眉心。
“着!”
箭镞破风时带出的锐响,竟将雨幕割出道透明的缝隙。
杨再兴正欲挥锏,忽见王棣眼中闪过冷光,那光比他腰间银铃更亮,比枪尖寒芒更锐。
本能催着他如风中折柳般拧身,箭镞擦着右肩甲飞过,“噗”
地钉入身后松树时,竟震得树冠上的积雨倾泻而下,兜头浇在他银甲上,凉得透骨。
耳际骤然一凉,竟是箭尾雕翎扫过鬓角,带起的劲风让他半边脸皮麻。
杨再兴伸手摸向耳垂,指尖触到道细如丝的血痕,这才惊觉那箭竟比他预估的更快三分。
抬眼望去,王棣已重新控住战马,角弓斜挎在臂弯里,弓弦还在轻轻震颤,恍若雨后初霁的琴弦,而他本人端坐在马上,银铠映着天边最后一缕微光,竟像是从箭囊里飞出的活箭。
“好箭法!”
杨再兴抹了把脸上的血,忽然咧嘴大笑,铜锏在手中转出寒光。
他的战马踏碎积水逼近,四蹄溅起的泥浆里,竟混着方才被削落的箭羽。
“杨将军果然好身手。”
王棣松开弓弦,任那支箭滑回箭囊,“方才这一箭,若是寻常武将,此刻已穿喉落马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腹掠过护心镜上的枪痕,忽然觉得这道痕迹比任何勋章都更珍贵——那是与真正的对手交锋过的印记。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杨再兴的滚银枪与王棣的虎头湛金枪再度相撞,火星溅进泥水里,竟引燃了几茎枯草。
幽蓝的火苗在雨中明明灭灭,映着两人被雨水冲刷的面孔——一个眼中燃着野火,一个眸中凝着冰川,却在火光跳跃的刹那,读懂了彼此眼底的敬意。
这一战,终究是棋逢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