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岳飞白马西去后,王棣每日寅时便秉烛研读兵书,案头《孙子兵法》竹简已被指痕磨得亮,烛泪凝作红珊瑚状,堆了半寸来高。
烛花三落,在《军争篇》“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八字旁圈出斗大朱批,墨迹未干处,忽闻帐外更夫敲过五更,梆子声中夹着巡夜甲胄的轻响。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披挂起身,往真定校场而去。
卯时三刻,王棣踏上点将台石阶,霜露凝在青石上,踩上去“簌簌”
有声。
东方天际正裂开金红缝隙,启明星孤悬如将军胸前寒芒,校场四周九座刁斗皆覆着薄霜,在晨光中泛着青白冷光,恰似撒了把碎银在墨玉盘里。
晨光漫过时,霜花碎成万点银星,簌簌落于甲胄之上。
台下五千儿郎早已按方阵站好,铁甲鳞片映着朝晖,恍若龙鳞乍现,前排长枪如苇荡起伏,端的是“霜刃映朝日,金鳞耀晓风”
。
“列阵!”
郭药师手中令旗挥舞,王棣扶着点将台栏杆望去,中军大旗“哗啦”
展开,红底上“王”
字金纹猎猎作响。
三通画角穿云裂石,惊得辕门大旗杆上的铁铃“叮叮”
乱响。
各营指挥使挥动五色令旗,“刀盾手——前压!”
随着右营指挥使许青的嗓音响起,前排刀盾兵踏地为节,“咚——咚——”
之声震得点将台基座浮尘簌簌而落。
但见三百面熟铜盾斜举如连峰叠嶂,刀背敲击盾沿出“呛啷”
清响,惊起校场西隅老槐树上三只灰雀,扑棱棱掠过演武场,翅膀带得枝头露水纷纷扬扬,洒在排头士兵的铁兜鍪上,碎成点点珠光。
“长枪营——变阵!”
左营指挥使郭药师一声断喝,两千杆长枪“唰”
地斜指天穹,枪尖三棱透甲锥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冷光,端的是“寒芒千点耀秋霜,骤雨旋风杀一阵”
。
但见枪兵以伍为单位,如游龙摆尾般变换阵型,前两排蹲身挺枪如刺猬,后三排直立攒枪如竹林,两千杆枪杆顿地之声“咚咚”
如擂战鼓,惊得校场边草丛里的野兔窜出三丈开外。
“骑兵听令!”
忽闻蹄声如雷,杨再兴率五百铁骑马踏流星而来,战马四蹄翻飞间扬起黄尘,马鞍旁悬挂的八棱紫金锤“哗哗”
轻晃。
但见骑兵列成雁翎阵,前排二十骑各执丈二铁枪,枪头红缨在风中猎猎飞舞;后排骑士腰悬九环刀,刀柄上系着亲人所赠的平安符,牛皮刀鞘上“杀贼”
二字新涂了朱漆,在阳光下分外醒目。
“杀——”
五百骑同时暴喝,声浪震得远处城楼上的瓦当簌簌而落。
“弓箭手——搭箭!”
最后方的高地上,弓兵营指挥使朱淮挥动令旗,八百张强弩同时抬起,铁胎弓的弭部刻着北斗七星纹样,弓弦嗡鸣如秋蝉振翅。
但见弓箭手们单膝跪地,左手托住包着犀牛皮的弩臂,右手扣住青铜扳机,八百支三棱透甲箭在阳光下排成寒芒闪烁的弧线,箭头所指之处,校场北端的草人靶心已被射得千疮百孔,犹自插着几支昨夜加练时射歪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