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
此时恰有一片云翳掠过日头,校场中光影骤变:刀盾阵的铜盾忽然暗如古镜,长枪阵的枪尖却因逆光而化作万点金星,骑兵的铁鳞甲泛着幽蓝冷光,弓箭手的弓弦则被染成暗红,恍若暮色提前漫上了演武场。
王棣站在点将台上望去,只见各兵种阵列如八卦图般环环相扣,刀盾为守,长枪为攻,骑兵为游,弓弩为援,端的是“常山之蛇,击则尾应,击尾则应”
。
巳时正,日头已如铜钲高悬,校场夯土蒸腾起淡淡白雾,混着士卒身上的汗腥气,凝成一团燥热的云。
王棣按剑而立,只觉银甲下的中衣已拧得出水,王棣拿起腰间水囊晃了晃,里面的冷酒荡出轻响。
忽闻右侧方阵中“扑通”
一声,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栽倒在地,手中长枪摔出丈许,铁枪头在地上划出半尺长的火星。
“混账!”
旁侧伍长抡起皮鞭欲抽,却见那少年咬着牙撑起上身,膝盖在粗布裤上洇开两片暗红,犹自伸手去够长枪。
拾起长枪后迅归队。
王棣目中闪过嘉许之色,伸手摘下腰间水囊,抛给亲卫:“去,给那孩子。”
“看枪!”
暴喝声如旱地惊雷,杨再兴骑着白马驰来,手中滚银枪挽出七朵枪花,寒光过处,道旁碗口粗的白杨树“喀嚓”
断为两截,断口处木纤维丝丝分明,犹自滴着青白树汁。
他兜转坐骑,在方阵间往来驰骤,调转枪头,枪尾点向士卒肩肘:“臂要直!
腕要活!
若像你们这般抖枪,不如去卖麻花!”
话音未落,忽探手抓住个士卒前襟,单臂力将其提离地面三尺,那汉子的靴底离土半寸,甲胄“哗啦啦”
响成一片。
“腰马不合一,如何力?重来!”
那士卒满面通红,退回本阵后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长枪斜挑而上,竟将杨再兴方才斩断的杨木断枝挑得飞起。
断枝在空中翻转之际,杨再兴突然甩镫离鞍,单足钩住马镫倒悬而下,铁枪如灵蛇出洞,在半空中将断枝劈作四瓣,纷纷扬扬如蝴蝶纷飞。
“好!”
五千士卒齐声喝彩,声浪掀得辕门大旗“哗哗”
作响,远处城楼上的守兵纷纷探头,连墙角觅食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上天。
王棣亦不禁抚掌。
申时初刻,演武毕。
王棣走下点将台,靴底碾过被晒得烫的黄土,忽闻身后甲叶轻响,回头见是那摔跌的少年,正捧着水囊恭谨交还。
兜鍪歪在一边,露出沾着草屑的额角:“使君,水囊。”
少年睫毛上凝着盐花,说话时喉结滚动,腰间皮带上拴着的硬饼已被汗水浸得潮,显然是留作午餐。
王棣伸手替他整了整歪斜的兜鍪:“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道:“张宪。
王棣遂从袖中摸出块芝麻糖递过去:“好好练,日后必成大器。”
张宪捏着糖块的手微微颤,糖屑落在胸前,如撒了把碎星。”
“都去歇着吧。”
王棣挥了挥手,目送士卒们拖着长枪退下,靴印在沙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轨迹。
杨再兴牵着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