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朗声道:“是哪路朋友?夜深至此,何不进来喝杯酒?”
寂静中,忽有个苍老的声音自竹影后传来:“老奴见使君招待贵客,便给使君送些夜宵,不想惊了贵客。”
只见一个白老仆捧着食盒,佝偻着身子从月亮门走进来,食盒里热气腾腾的,竟是刚出锅的羊肉蒸饺。
王棣见状失笑,对吴玠兄弟拱手道:“这是家仆老颜,因北方战乱,南下躲避,前几日棣看他凄苦,便留在府中,诸位莫怪。”
吴玠收了刀,眼中厉色渐褪,却仍盯着老仆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扇月亮门重新合上,才低声对王棣道:“使君府中,还是多安排些哨探为好。
方才那声响,绝非竹枝折断。”
王棣心头一凛,看向杨再兴,见他亦凝重颔。
暖阁内的气氛一时又沉了下来,唯有檐角铁马的叮咚声,混着远处更夫“咚——咚——”
的梆子声,在这渐深的夜色里,透着几分山雨欲来的寒意。
而桌上的“梨花白”
尚温,映着四人眼中跃动的烛火,恰似乱世中不灭的星火,在真定城的夜色里,悄然照亮了前路。
三更梆子敲过,夜色如墨,真定城渐入沉眠。
吴玠吴璘兄弟起身告辞时,檐角铁马尚在夜风里叮咚轻响。
王棣与杨再兴送到角门,看那两道身影转过照壁,腰间佩刀在月光下闪过一抹冷芒,方自关门回院。
见内院厢房烛火已灭,知是李恩希与庄菲早已安歇,杨再兴打着哈欠解下腰带:“大哥也早些歇息吧,。”
说罢二人便各自回房宽衣睡下。
王棣回到房间,卸去鹤氅,刚吹灭烛火躺下,便听隔院传来杨再兴的鼾声,如滚雷般穿墙越户,不由得哑然失笑。
约莫寅时初刻,天地间正是最墨浓的时候。
宣抚使府西耳房的窗棂无风自开,一道黑影如狸猫般蜷身翻出,落地时足尖在青石板上一点,竟未出半分声响。
那人身着短打夜行衣,腰间束着根熟铜软鞭,行至墙根时忽然顿住——只见墙角那丛腊梅的枝条上,凝着几滴未冻的水珠,在微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恰在此时,更夫「咚——咚——」的梆子声自街东头传来,黑影不再迟疑,双掌在墙面上一按,身子如纸鸢般拔起,竟在丈许高的墙头上借力一点,轻飘飘落至墙外。
真定的街道上,黑影足尖向北疾行。
行至城隍庙转角处,忽有阵狂风刮过,吹得黑影斗篷下摆猎猎作响。
借着城隍庙檐角灯笼的光,可见其腰间悬着的铜牌在风雪中一闪,牌面上「行枢密院」四个篆字已被磨得模糊不清,唯有边缘处刻着的海东青尚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