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越烈,刀兵上凝的血霜未褪,又添了几分山路上的寒气。
到得二十一日深夜,威胜军的轮廓已在暮色中显出灰黑色的影子。
城头刁斗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守军大约还在打盹,浑然不知死神已站在城下。
次日黎明,天刚蒙蒙亮,金军前锋已摸到护城河外。
完颜粘罕勒住马,看着城墙上突然惊起的人影,嘴角噙着一丝冷意。
威胜军城头的守军呵手取暖,忽听得山下马蹄声如闷雷滚来,抬头时,只见黑底金狼旗已如苍鹰扑空,当先卷到。
“攻。”
一声令下,投石机的绞盘猛地转动,巨石带着破空的锐啸砸向城楼,“轰隆”
一声,砖屑飞溅。
紧接着,箭雨如蝗,遮得刚亮的天色又暗了几分。
威胜军守军虽奋力抵抗,滚木礌石从城头倾泻而下,却挡不住金军悍卒踩着同伴的尸体攀墙而上——那些金兵个个红着眼,刀劈斧砍,转眼就撕开了一道缺口。
辰时刚过,城门被撞木撞得“咯吱”
作响,终于“哐当”
一声崩裂。
完颜粘罕一夹马腹,率先冲入城中,玄色披风在血光里翻飞。
他勒马四顾,看着四处奔逃的溃兵,又望向城楼上倒插的金军大旗,缓缓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粘罕勒马阵前,长刀一指,玄色铁流便如猛虎下山,云梯撞车齐出,不过两个时辰,那威胜军的城楼便已换了旗号——狼旗高挑,城头血迹斑斑,正是西路军踏破城关的印记。
威胜军,破了。
从太原到此处,不过四日。
风里的血腥味,已盖过了雪的清寒。
这四日行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却似一把磨利了的刀,自太原起,直劈到威胜军,刃口上凝的,仍是太原的血,带的,却是撕开中原的狠劲。
靖康元年十一月,朔风似更烈了些,卷着碎冰碴子打在金军铁甲上,铮铮作响如刀兵相击,又如无数细针穿刺。
完颜粘罕攻克威胜军后,马不停蹄,西路军将士连嚼干粮都在马背上,玄色洪流卷过太行余脉,蹄声震得冻土簌簌落霜。
完颜粘罕勒马道旁,玄色战袍上凝着一层白霜,那是连日奔行沾的雪。
他抬手抹去眉梢冰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前路——自威胜军一役,这路兵马便似上了弦的强弓,日夜不休向西疾进,甲叶磨得亮,马蹄踏碎冻土的声响,竟比北风还要沉猛。
朔风仍像刀子般刮,却吹不散马蹄扬起的冻土,甲叶碰撞声比前几日更急,如一串催命的铜铃。
白日里,黑旗在前头引路,队伍像条冻硬的铁蛇,在山道里钻来钻去;夜里便点起火把,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霜白,饿了就抓把肉干塞嘴里,困了便歪在马背上打个盹——粘罕的马总走在最前,他腰间那柄刀,鞘上的冰碴化了又冻,亮得能照见人眼里的狠劲。
这十余日里,大军竟无一日稍歇。
白日里,狼旗在前引路,铁甲映着寒日,如一道流动的黑虹;黑夜中,火把连绵十里,照得霜地泛出青白,士兵口中呼出的白气与林间雾气相融,更添几分肃杀。
粘罕白日勒马于中军,玄色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只以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