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像是敲在大宋脊梁上的一记重锤,锤声里,藏着比黄河冰棱更冷的杀意。
靖康元年十二月十七日的汴京外围,朔风已刮成了刀子。
铅灰色的天幕压得极低,雪粒子裹着沙砾,打在金军的铁甲上“噼啪”
作响,像是无数细碎的兵刃相击。
汴京城的城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垛口上的宋旗早被冻得硬挺,却歪歪扭扭地耷拉着,像是被抽去了骨头——那是连日来被东路军的金狼旗震慑的模样。
东路军的营寨早已在城外铺开,连绵数十里,玄色的帐篷在雪地里连成一片墨色的海,帐篷间的路径被马蹄踩得结实,结着一层黑亮的冰。
最显眼的是中军帐前那面最大的金狼旗,旗面的雪被士兵每日擦拭,此刻在风中猎猎作响,狼眼的赤线被雪光映得愈狰狞——这面旗,比西路军一路南下时所见的任何旗帜都更显张扬,仿佛在宣告:这里早已是完颜斡离不的地界。
“呜——”
西路军的号角声终于穿透风雪,从西北方向滚来。
那声音带着长途奔袭的沙哑,却依旧雄浑,像是一头疲惫却仍未卸爪的猛兽,终于抵达了猎场。
完颜粘罕勒住马缰,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瞬间被风扯散。
他身上的玄色披风早被冰雪浸透,下摆结着一层硬壳,扫过马腹时,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铠甲上的鳞片(那是天井关城头留下的箭痕,河阳巷战被刀劈的凹痕)此刻全裹着雪,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像是从冰窖里拖出来的铁块。
他身后的西路军阵列,比来时瘦了一圈,却更显精悍。
骑兵的马蹄裹着冻土,甲胄上凝着的冰棱随动作碰撞,出“叮叮当当”
的脆响;步兵扛着的长枪上,还挂着渡河时溅上的黄河泥,早已冻成了硬块。
但没有一个人吭声,连咳嗽都憋着——这是粘罕治军的规矩,越是接近战场,越要如狼般敛声屏气。
“都元帅。”
一声呼喊从东路军营寨方向传来。
完颜斡离不披着件白狐裘,已立在营门处的高坡上,身后跟着十数名亲兵。
他的鎏金盔上落着层薄雪,却半点不狼狈,战马的鬃毛被打理得油亮,显然在营中休整了不少时日。
粘罕的目光扫过东路军的营寨:帐篷的扎法比西路军更规整,寨栅外的鹿角上结着冰,却插得密不透风,甚至有几处望楼已搭到了两丈高——显然,他们不仅站稳了脚跟,还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后院。
他的手指在缰绳上慢慢收紧,皮革被冻得硬,硌得掌心生疼,脸上却没半分波澜。
“二太子”
粘罕催马上前,声音比寒风更冷,“看来,在下来迟了。”
斡离不嘴角噙着惯有的浅笑,目光落在粘罕铠甲的凹痕上:“西路军转战千里,能在此时抵达,已是神。
倒是我在这汴京城外,日日盼着都元帅的铁蹄声呢。”
他抬手示意亲兵:“备好热酒,为西路军将士接风。”
粘罕没接话,勒马立在高坡下,望着汴京城的方向。
城墙上的宋兵似乎在探头探脑,却被风雪挡得模糊不清。
他想起渡河时的浊浪,想起天井关城头的烈火,想起